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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新韩:我夺商鞅改天命 > 第173章 称王争霸:巴蜀治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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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称王争霸:巴蜀治理六

柳志怀揣着少府的正式任命文书与调拨资源的印信,带着几名得力干员,顶着蜀地盛夏难以忍受的酷暑,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自贡。此时的川南,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

天气变幻莫测,往往前一刻还是烈日灼心,晒得地面滚烫、空气扭曲,下一刻便可能毫无征兆地乌云压顶,电蛇乱舞,雷声滚滚,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仿佛天河决了口子。釜溪河原本温驯的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汹涌奔腾,黄色的泥浪不时漫上河岸,淹没低洼处临时搭建的工棚和物料堆。极度的湿热,如同一个巨大的、不透气的罩子,笼罩着这片土地,使得痧症、痢疾等时疫也开始在密集居住、体力透支的民夫与盐徒中悄然滋生、蔓延,给本就艰难的工程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柳志抵达后,顾不上休息,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被汗水和雨水反复浸透、已然发馊的官服,立刻就在那间四面透风、兼做指挥所的大木屋内,召集了以公输纬为首的鸣皋书院工师团队和以黑肱为首的河东盐徒代表。木屋内闷热如同蒸笼,蚊蝇扰人,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柳志身上。这位来自少府的特使,面皮白净,却因连日奔波而显得憔悴,眼神里带着宫中内侍特有的精明与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略显尖细,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屋外的蝉鸣与雨声:“宝货丞田大人有严令!”他首先强调了指令的来源,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自贡盐矿,首期工程,一切以成功开凿‘卓筒井’为首要!此乃大王关注之要务,亦是我少府能否在这场地利之争中立足、乃至胜出的关键!”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年轻的公输纬身上,语气加重:“公输工师,田大人与本官,信重尔等鸣皋书院之才学。所需之各类匠人、木材、铁器、竹索等一应物料,已按你所请,由少府全力协调,正陆续调拨至此!你需即刻依据勘测结果,选定最佳井位,以最快速度立起天车,开始凿井工程!此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可明白此中干系?”

公输纬闻言,年轻而略显书卷气的脸庞上瞬间涌现出激动与沉重责任交织的红晕。他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下……公输纬,谨代表鸣皋书院同仁,叩谢宝货丞与柳公公之信重!此乃格物之学报效国家之良机,我等定当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必不负所托!纵有千难万险,亦要在此地,让‘卓筒井’之名,响彻云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柳志微微颔首,随即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语、面色沉郁的黑肱等河东盐徒。他深知这些老师傅的重要性,语气稍缓,但仍带着分配的权威:“黑肱师傅,诸位老师傅,尔等皆是经验丰富之人,是这盐业行当里的老把式,此番工程,亦不可或缺。”

黑肱抬起眼,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看向柳志,嘴角紧抿,等着下文。

柳志继续道:“卓筒井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可成。在此深井未见成效之前,矿区亦不可毫无产出。因此,本官决定,由黑肱师傅你亲自带领一部分得力人手,在规划区内,择选你认为有把握之地,开凿数口改良之大口井。务必求精求稳,力求尽快见到卤水,哪怕初期产量不高,亦能缓解眼下无盐可出的燃眉之急,更可为尔等正名!同时,这些浅井所见卤水之浓淡、深浅,亦可为公输工师他们判断深层卤水分布,校准深井方位,提供宝贵参考。”

他停顿一下,观察着黑肱的反应,见其紧绷的脸色稍缓,才说出最后一项安排:“此外,卓筒井工程规模宏大,所需普通力工、搬运杂役甚众,这些人的招募、管理、调度,千头万绪,也需倚仗黑肱师傅及诸位老师傅的威望与经验,从旁协助管理,确保井场秩序井然,补给及时。不知黑肱师傅意下如何?”

这番安排,既明确了卓筒井的核心地位,也没有完全否定河东盐徒的价值,给了他们发挥所长的空间,并将他们纳入了整个大项目的管理体系内,可谓思虑周详。黑肱沉默了片刻,粗糙的手指相互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终于闷声开口,带着浓重的河东口音:“既然……朝廷、宝货丞和柳公公已有决断,小老儿……遵命便是。只望这‘卓筒井’,真能如这位公输先生所言,打出那地下的金津银卤来。”话语中,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但至少表面上的对抗暂时平息了。

技术路线之争暂时被压下,整个少府盐矿区如同一条解开了缆绳的巨船,开始沿着既定的航道,全力向前行驶。首要任务便是选定“卓筒井”的井位。公输纬带着他的工师团队,以及少数几个愿意接受新事物的年轻盐徒,开始了艰苦的野外勘察。他们顶着时而毒辣、时而狂暴的天气,踏遍了少府辖下矿区的每一寸土地。他们仔细观察地势的起伏,研究岩石的露头和走向,用小锤敲击岩石听其声响,甚至用手指捻起不同地方的土壤放入口中品尝,感受那细微的咸涩差异,试图运用他们初步掌握的地质知识,寻找那条通往地下盐卤宝藏的最佳路径。

经过数日的反复争论与比对,公输纬力排众议,最终在一条当地人称“炎河”的湍急溪流旁,选定了一处地势较高、岩体裸露、看似极其坚硬、开采难度极大的地块,作为第一口卓筒井的井位,并亲自将其命名为——“炎一号井”。面对众人关于此地岩石过于坚硬的质疑,公输纬指着那青灰色的岩层,目光灼灼地解释道:“正是因其坚硬,方可能是深层优质盐岩之屏障!破此坚壁,后方可得甘泉!此乃古籍所载‘硬盖之下有卤海’之理!”

井位既定,接下来便是立天车。这是卓筒井最宏伟,也是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一时间,工地变成了巨大的木工作坊。无数粗大的、散发着松香或楠木清香的优质木材被牛车、人力源源不断地运至现场。经验丰富的木匠们按照公输纬提供的、画满了复杂榫卯结构的图纸,日夜不停地加工梁、柱、枋、椽。号子声中,浸过桐油、异常坚韧的竹篾绳被用来将各个部件紧紧捆扎、连接。终于,在一个相对晴朗的清晨,上百名民夫在统一指挥下,喊着震天的号子,用绳索、杠杆,如同蚂蚁搬家般,将那高达十余丈、重达数万斤的巨型木质井架——“天车”,在“炎一号井”的井口旁缓缓竖立起来。天车巍然耸立,直插云霄,其顶端安装着巨大的木制滑轮——“天辊”,地面井口处则对应设置了“地辊”。这座庞然大物在烈日下投下巨大的、移动的阴影,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标。就连对面宫内厅工坊的管事和劳役,也时常忍不住引颈观望,指着那巨大的天车窃窃私语,脸上混杂着好奇、不屑与一丝隐隐的不安。

与此同时,另一项关键设备——碓架,也在加紧打造。这是利用杠杆原理进行冲击作业的核心。巨大的碓身选用的是极其坚硬的铁力木或青冈木,前端安装着沉重无比的铁制或石制碓头,后端则是宽大的、供多人同时踩踏的木板。设计为六人或八人一组,分站碓架两侧,如同踩动巨大的水车一般,此起彼伏地协同踩动木板。当众人用力踩下时,碓头便高高翘起,积蓄势能;当号令下达,众人齐刷刷跳开,碓头便在自身重力作用下,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向下砸去,这股力量通过特制的绳索和地辊的传导,最终作用于深入井下的钻头——“锉头”上,完成对井底岩石的一次冲击。

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在一个天色微熹、尚存一丝夜凉余韵的清晨,柳志特意换上了一身较新的官服,亲自到场,主持了一个简单却庄重的祭拜仪式,供奉了盐神、土地和鲁班先师。随着祭文念罢,三牲祭品献上,柳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吉时已到——‘炎一号井’,开钻——!”

工头得令,立刻运足中气,洪亮的号子声响彻井场:“起碓——!”

“嘿——呦!”六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为精壮的民夫,早已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脊背肌肉虬结,闻声齐声呼喝,如同一个人般,同时用力踩下碓架后端的木板。

“嘎吱……”沉重的碓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碓头带着连接其下的锉头猛地扬起,升高。

“放——!”工头的号子紧接着响起。

民夫们训练有素地齐刷刷向两侧跳开。

“轰——!”一声沉闷如巨雷、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那是碉头携带万钧之力,通过锉头狠狠砸在井底岩石上的声音。大地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颤。这声音,如同敲响了向坚硬地壳进军的战鼓,宣告着一场人与自然的漫长角力,正式开始了!

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起碓——!”“嘿——呦!”“放——!”“轰——!”……民夫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械,在工头富有节奏的号子指挥下,重复着踩下、跳开的动作。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淌下,滴落在被踩得坚实无比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成淡淡的白汽。高大的天车伴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冲击,都会发出轻微的、令人担忧的“吱呀”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自身承受的巨大负荷。

然而,进展却慢得令人心焦。井底那坚硬的岩石,仿佛拥有无穷的韧性,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冲击,往往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崩落少许石屑。工作两三个时辰后,就必须停下来,进行另一项繁琐而危险的工作——清理井底。特制的“搧泥筒”被用绳索缓缓放入深井。这搧泥筒底部设有巧妙的单向活门,借助井底泥浆的压力打开,将混合着岩屑的泥水纳入筒中,提起时活门自动关闭。然后,需要动用健牛拉动大车,通过天车顶端的“天辊”作为支点,将装满岩屑、沉重无比的搧泥筒提出数十丈深的井口,再将里面浑浊的泥浆岩屑混合物倾倒在一旁,逐渐堆积成一个小小的泥石山。整个过程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任何环节出错——绳索断裂、活门故障、井壁坍塌——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酿成惨剧。

宫内厅安插在少府矿区的眼线,很快便将这种“笨拙、缓慢、且耗费惊人”的打井方法详细汇报了上去。宫内厅负责督管自贡盐事的太监听完禀报,捏着兰花指,啜了一口凉茶,不禁嗤之以鼻,对着手下心腹嘲笑道:“少府那帮书呆子,还有田穰直找来的那些什么书院狂生,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放着现成省力的大口井不开,非要搞这等劳民伤财的奇技淫巧!哼,等他们那蜗牛爬似的深井能打出卤水,咱家这边用大口井熬出的盐,怕是早已堆成雪山,能把整个新郑城都给埋啰!” 讥讽之言很快便在宫内厅的体系内传开,更添了几分压力。

这无形的压力,如同盛夏闷热的空气,沉甸甸地笼罩在“炎一号井”的工地上空。柳志几乎是每日必到井场,他站在那高大的天车阴影下,听着那单调、重复、似乎永无尽头的冲击声,看着那慢得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进展,内心的焦灼如同烈火烹油。公输纬更是将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工地上,他与工匠、民夫同吃同住,原本白皙的书生面庞早已被毒辣的日头晒得黝黑脱皮,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也因为长期缺乏睡眠和过度思考而布满了血丝,但他眼神中的那团火,那份近乎偏执的信念,却从未熄灭。他时而下到井口边缘,亲自查看取上来的岩屑,时而与木匠、铁匠商讨工具改进,时而又对着图纸陷入长久的沉思,嘴里喃喃念叨着那些力学原理和古籍记载,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着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