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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人间诡事泥道士 > 第86章 道观已空人不在,萍娘庙前香火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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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道观已空人不在,萍娘庙前香火稀

白日的光线,对于二狗主导下的鬼体而言,不再仅仅是孟红所厌恶的压制性力量,更化作了一种无处不在的、细腻而残酷的探照灯,将他记忆中那个承载着短暂安宁与温暖的土山,照得原形毕露,显露出其下掩盖的荒芜与悲凉。

控制着这具依旧萦绕着不散怨气的躯壳,二狗如同一个小心翼翼踏足故地的幽灵,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山径向上。每一步(或者说每一次飘移)都带来感知上的强烈冲突。鬼体本能地排斥着阳光中那盎然的生机与流转的阳气,如同赤足行走在烧热的沙砾上,传来阵阵灵魂层面的灼刺感,使得维持形态和行动需要耗费远比夜间更多的心神。然而,他那属于“二狗”的意识,却又透过这层冰冷的怨气屏障,贪婪地、同时也是痛苦地捕捉着外界的一切细节。

山林的寂静,并非往昔那种蕴含着虫鸣鸟叫、草木呼吸的宁静,而是一种失血的、空洞的死寂。空气里流动的草木清气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放久了产生的锈蚀气息,混杂着尘土与衰败的味道。仿佛整座土山的“魂”,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流失。

越是靠近山腰那处熟悉的所在,二狗心中的不安便愈发沉重,如同不断累积的铅块。

终于,那片熟悉的缓坡,那圈简陋的篱笆,以及篱笆后那座承载了他太多复杂记忆的土坯道观,出现在“眼前”。

道观,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在白日的天光下,却显得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矮小、破败。

篱笆东倒西歪,几乎与蔓延的荒草融为一体。观前那方小小的院落,曾经被泥道士收拾得勉强算得上整洁,此刻却铺满了厚厚的枯叶与不知名的藤蔓,石缝间钻出的野草已齐膝高,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野蛮生机,反衬出人迹的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那混合了星辰感知与怨灵视觉的奇特能力)第一时间,便死死锁定了那扇他进出过无数次的木门。

门,紧闭着。

不仅仅是从里面闩上,而是在那老旧的门栓之外,赫然挂着一把铜锁。

那锁并非新物,上面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锁身甚至有些扭曲,仿佛经历了风雨的反复侵蚀,已然与门环锈蚀在了一起,结成了一体。这绝非临时离开的迹象,而是一种漫长、且意图明确的封存。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二狗的意识蔓延开来。师父……泥道士……他去了哪里?为何要将道观如此彻底地锁闭?

他控制着鬼体,无声地飘近,绕过肆意生长的杂草,贴近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板上原本模糊不清的漆色几乎完全剥落,露出木材干枯龟裂的本质,上面还残留着雨水冲刷留下的污痕与几道深刻的爪印,不知是野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留下的。他试图将感知透过门缝向内探查,但门缝也被灰尘和蛛网塞得严严实实,只反馈回一片凝滞的、带着陈旧霉味的黑暗,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的、属于泥道士的灵力残留。

那残留的气息,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带着泥土厚重与星辉清冷的平和,而是充满了紊乱、焦灼,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决绝。仿佛主人在离开之前,内心经历了极大的动荡,最终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才将此地方物封存,毅然离去。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外力破坏的迹象。但这种彻底的、带着悲壮意味的放弃,比任何激烈的场面都更让人心头发沉。

二狗悬浮在紧闭的观门前,鬼体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黯淡。失望与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师父定然是去追查那干扰萍娘娘香火的“外力”了,而且,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才会做出如此决断。他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带着更深的沉重与一丝不祥的预感,二狗转身,向着山脚下那座更为熟悉的小土庙飘去。与道观相比,那里曾是他心灵更直接的寄托所在。

然而,还未真正抵达庙前,一股远比道观区域的死寂更加浓郁、更加令人心悸的衰败之气,便如同无形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记忆中,无论香火如何寥落,萍娘娘的庙宇周围,总有一圈看不见的、由纯净愿力构成的温暖场域,如同寒夜中一盏虽不明亮却始终不灭的孤灯,带给靠近者一丝慰藉与心安。

但此刻,那片区域,只剩下冰冷。

不是没有生命的冰冷,而是生命之火彻底熄灭后,余烬散尽的绝对寒冷。

小庙比道观更加不堪。矮小的庙门歪斜着,一半的门轴似乎已经脱落,使得门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角度耷拉着,仿佛一个垂死之人无力支撑的头颅。庙顶的茅草凌乱不堪,塌陷了一角,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椽子。原本庙前那片还算平整的空地,此刻已被半人高的枯黄蒿草完全占领,风吹过时,草杆相互摩擦,发出干燥而刺耳的沙沙声,如同绝望的叹息。

他的“目光”穿透歪斜的庙门,落在庙内那尊模糊的石像上。

那尊甚至连具体五官都未曾雕琢,只凭信众意念与愿力赋予其神性的石像,此刻已然面目全非。厚厚的灰尘覆盖其上,蛛网如同丧幔般从屋顶垂落,缠绕在石像的“身躯”上。鸟雀的粪便、爬虫的痕迹斑驳陆离,将其玷污得不成样子。石像本身,似乎也失去了往昔那微弱的灵光,变得与山间寻常的顽石无异,甚至更加死寂。

最让二狗感到灵魂刺痛的是那香火。

记忆里,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庙前那只粗糙的石制香炉里,也总会残留着一些信众插上的、早已燃尽的细小竹签或是几缕香灰,象征着愿力的细微流淌。

而现在,那香炉……空空如也。

不仅没有新的香烛,连往日积存的香灰,似乎也被风雨或是鸟兽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炉底一层黑褐色的、板结的污垢。炉身爬满了干枯的苔藓,边缘处甚至裂开了一道明显的缝隙。

香火已绝。

不是稀少,而是彻底断绝。

没有任何新的愿力产生,甚至连过往愿力残留的痕迹,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抹去、或是自然消散殆尽了。这里,已经彻底被信仰抛弃,被神只遗忘——或者说,是神只本身,已然湮灭于此。

二狗控制着鬼体,缓缓飘到那空空如也的香炉前,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与物是人非的苍凉感,几乎要将他这具本就由执念支撑的鬼体冲散。他仿佛能听到往日里,那些零星信众在此处低声祷告的声音,能闻到那劣质线香燃烧时散发出的、略带呛人却代表着希望的气息……而如今,万籁俱寂,唯有风吹荒草的呜咽。

萍娘娘……那位曾在他最迷茫时给予指引,在他魂魄将散时竭力护持的善良野神,终究没能敌过这世间的冷漠与那未知的恶意,香火熄灭,灵识归于永恒的沉寂。

道观已空人不在,萍娘庙前香火稀。

这白昼下的残酷景象,如同两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二狗的意识。故人飘零,信仰湮灭,所有的温暖与寄托都已破碎。只剩下这具与怨恨共生的鬼体,以及那指向北方、指向未知阴谋的、沉重而模糊的线索。

他在这破败的庙前停留了许久,直到感觉到白日的阳气对鬼体的压制越来越强,才带着满心的悲凉与一种更加坚定、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转身融入山林阴影,向着那口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容身之处——枯井,黯然返回。

白昼探访故地行,满目萧索心自惊。

道观紧锁痕犹在,人去楼空迹已冰。

土庙香绝炉灶冷,神只湮灭愿力停。

悲凉满怀归井去,前路唯有暗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