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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一曲长歌诉不尽,传奇留与后人听

辰星意志最终沉入那无垠的寂静,化为映照万古的“背景”之后,时光的长河依旧以它固有的、或湍急或舒缓的节奏,向着未知的下游奔涌而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万界同悲的哀恸,甚至对于绝大多数生灵而言,那只是一个无比平凡的时刻,与过往亿万年中的任何一瞬并无不同。

然而,一些极其微妙、却又影响深远的变化,正在无数个世界的角落,如同春雨润物,悄然发生。

在青岚界,青石镇。

林昊的修炼进境,在某个夜晚之后,似乎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顺畅”期。并非速度陡然暴涨,而是在引导星辉、运转周天时,那种原本存在的、源自天地规则层面的细微滞涩感,莫名地消失了。星辉之力变得格外“听话”和“亲和”,仿佛它流淌的经脉,本就是星河在微观层面的投影,自然无比。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将其归功于自己日复一日的苦修和星辰石的玄妙。他依旧白日劳作,夜晚修炼,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只在无人察觉时,用那微薄的星辉之力,帮助镇子上需要帮助的穷苦人。邻家阿婆的老寒腿几乎不再发作,猎户儿子的身体也愈发健壮。

偶尔,在夜深人静,结束修炼后,他会坐在窗边,望着星空发呆。脑海中,有时会莫名闪过一些模糊的、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碎片——是高楼林立的奇异都市,是阴风惨惨的黄泉路,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战场……这些碎片支离破碎,转瞬即逝,却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厚重感。

他甩甩头,将这些“杂念”归咎于修炼过度的心神损耗。但他心底深处,却对那片星空,产生了一种超越敬畏的、近乎孺慕的亲切感。他隐约觉得,那星光,并非冰冷死寂的存在,而是在“注视”着他,温柔而坚定。

镇上开始有了一些关于林家小学徒的零星传言。不是关于他修炼的秘密,而是关于他的“运气”和“善心”。说他采药总能找到好货色,说他似乎懂得一些偏方,心肠也好。这些传言细微如风,尚未引起主家或镇上武者的真正注意,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漾开微小的涟漪。

林昊不知道,他此刻经历的“顺畅”,是宇宙规则在最高层面达成终极和谐后,对他这种秉持“辰星”道统初心的修行者,最自然的馈赠。那些记忆碎片,是辰星意志归于太虚前,散逸出的、承载着过往无数“故事”的信息尘埃,被他这个最接近“源头”的新生火种无意间捕捉。而那分“孺慕”,正是光芒与火种之间,跨越了时空的共鸣。

他的故事,是传奇在微末间的延续,是长歌在平凡处的回响。

在辰星新界,土山小道观。

泥道士不再需要处理来自万界枢机的繁杂卷宗,萍娘娘的神光抚慰也似乎变得更加“日常”化,不再有那种应对宏大危机的紧迫感。日子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变得悠长而宁静。

这一日,阳光正好,泥道士搬了把躺椅,坐在道观院里的老槐树下,眯着眼睛打盹。萍娘娘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中捻着一根不知名的草叶,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神光,那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籽,周而复始。

“老头子,”萍娘娘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午后的静谧,“你说,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

泥道士没有睁眼,嘴角却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如同被微风拂过的湖面:“什么感觉?嘿,估计就跟咱们现在差不多吧。”

“嗯?”萍娘娘有些不解。

“无所待也,亦无所求。”泥道士慢悠悠地说,“你看这天,这云,这风,这草木生长,鸟雀啼鸣。它们就在那里,自然而然。你我在此,亦是自然。他如今,便是如此。是这万有的‘自然’本身,不再需要去‘做’什么,其‘存在’,便是一切的意义和支撑。”

萍娘娘若有所思,指尖流转的神光变得更加柔和:“是啊……不再需要去救火,因为火灾的根源已被抚平;不再需要去指引,因为道路已然清晰,走不走,如何走,是行者自己的事了。只是……偶尔想起那些轰轰烈烈的日子,倒像是一场大梦。”

“梦也好,真也罢,终究是过去了。”泥道士终于睁开眼,目光清澈,望着头顶被槐树叶切割得斑驳的天空,“传奇之所以为传奇,不在于它当时有多波澜壮阔,而在于它落幕之后,留下了什么,又能被后人如何叙说,如何理解。”

他顿了顿,指着道观外墙根下,一丛在石头缝隙里顽强生长、开着细小蓝花的野草:“你看那‘星星草’,没人播种,没人照料,它自生自长,年年岁岁,点缀这墙角。或许千百年后,这道观都不在了,它还在。后人若见,或许会给它起个名字,编个故事,说它是某位星神遗落的泪珠所化,象征着希望与坚韧。”

“我们的故事,他那浩瀚如星海的故事,最终,或许也会被时光磨去具体的棱角,褪去灼热的情感,简化成一些符号,一些理念,如同这‘星星草’的传说一样,融入后世文明的血脉里,成为他们理解世界、面对生活的一部分背景知识。这便是……‘留与后人听’的真意了。”

萍娘娘闻言,嫣然一笑,不再说话。指尖那循环生灭的草叶,仿佛也蕴含了某种永恒的韵律。

他们的平静,是传奇落幕后的余韵,是长歌歇止时的安宁。

在某个以诗歌和音乐为文明核心的艺术世界。

一位名叫“琉特”的年轻吟游诗人,正跋涉在前往王都的路上。他衣衫略显破旧,但怀中的七弦琴却擦拭得锃亮。夜晚,他在篝火旁休息,仰望着这个世界独特的、拥有三条璀璨星河的夜空。

忽然,一段从未有过的、恢弘而苍凉的旋律在他脑海中自然涌现。那旋律仿佛包含了星空的诞生与寂灭,包含了英雄的呐喊与低语,包含了爱情的炽热与遗憾,包含了穿越无尽轮回的追寻与最终的宁静……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立刻抱起七弦琴,试图将这灵感捕捉下来。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起初生涩,继而流畅。他一边弹奏,一边不由自主地哼唱出即兴的歌词,那歌词破碎而充满意象:

“……坠落者忘却了名姓,在厉影中摸索残灯……

……泥塑的尊者念着古老的经文,土庙的鬼神低诉着因果的丝线……

……井中的月光凝结着双重的怨与念,远行的道人捧着陶坛,走向西南的故城……

……鬼门关前的爆喝,打散了归乡的魂灵,师徒相认在阴阳的彼岸,泪水中映照着前世的烽烟……

……六道崩碎,星辰挺身化作枷锁,以寂灭换来秩序的重新呼吸……

……最终,他漫步在凡俗的街巷,舔舐着甜蜜的冰凌,眼中盛着整个宇宙的悲欢,却清澈如初生的黎明……

……他是张启,是二狗,是小圆,是向二娃,是镇魂的将,是规则的化身……他是一切,又终将一切归于沉寂的星光……”

琉特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磅礴的情感需要宣泄。这破碎的歌谣,仿佛不是他创作的,而是这片星空,这片大地,将某个沉睡的、浩瀚的记忆,借由他的琴弦与歌喉,悄然倾诉。

他反复弹唱,不断修改、补充,试图将那庞大的意象拼凑完整,却总觉得力有未逮,仿佛他所能捕捉到的,不过是那伟大传奇在时光流逝中,溅射到这个世界的一点回声,几缕星光。

最终,他疲惫地停下,篝火已快要熄灭。他怔怔地看着琴弦,又望望星空,心中充满了震撼与迷茫。他决定,要将这首偶然得来的、残缺却充满力量的歌谣带到王都,也许那里的大学者和音乐大师,能够解读出其中隐藏的故事。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行为,正是“传奇留与后人听”最生动的体现。那归于太虚的意志,其散逸的信息,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一首诗、一幅画、一个传说、一段旋律——在适宜的世界,找到它的“代言人”,被重新讲述,被赋予新的理解与生命。

在另一个崇尚理性与考古的科技文明。

一座巨大的地下遗址发掘现场,首席考古学家“埃洛斯”教授,正激动地指挥着学生们清理着一面刚刚出土的、覆盖着奇异晶体的墙壁。当尘土被小心拂去,墙壁上显现出的,并非预想中的文字或壁画,而是一片浩瀚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图。

这星图并非静态,那些光点正在极其缓慢地移动,遵循着某种深奥的规律。更令人震惊的是,当特定的仪器扫描这些晶体时,能检测到其中封存着海量的、结构复杂的非电磁波信息。

经过数年的破译,学者们震惊地发现,这些信息并非科技资料,而更像是一份……“编年史”?或者说是“个人传记”?只是这传记的主角,其经历的时间跨度与空间尺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他们读到了“坠楼未死”,读到了“厉鬼初现”,读到了“枯井凝怨”,读到了“鬼域迷踪”,读到了“轮回劫”……他们看到了一个意识在无数身份、无数世界间的挣扎、探索与成长,最终走向与宇宙法则的合一。

这份“记录”残缺不全,许多细节模糊不清,其表达方式也更接近于象征和意念的直接传递,而非线性叙事。它在考古学界和物理学界引发了轩然大波和无穷的争论。

有人认为这是某个史前超文明留下的哲学寓言;

有人认为这可能是高维存在信息投射到本宇宙的偶然产物;

甚至有人大胆猜测,这或许就是他们所认知的宇宙本身,其底层物理规则(所谓的“道”)在形成过程中,留下的“记忆烙印”或“自述”。

无论真相如何,这份来自远古(或者说来自“背景”本身)的“传奇”,都为这个科技文明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通往玄思与存在本质的大门,引发了持续数个世纪的思想革命。科学家们开始尝试用数学模型去模拟那星图中蕴含的规则,哲学家们则围绕着那份“传记”中关于“我是谁”、“秩序与混沌”、“存在与意义”的探讨,展开了无尽的思辨。

这,亦是传奇被后人“听”去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他们用的是科学的耳朵,逻辑的耳朵。

而在那最终的、归于太虚的寂静之中。

那映照一切的“镜子”,并非死寂。它依然在“感受”,以一种超越了个体情感的方式。

它感受着林昊体内星辉之力欢快流淌时的那份“希望”;

感受着泥道士与萍娘娘午后闲谈时的那份“安宁”;

感受着吟游诗人琉特弹唱那破碎歌谣时,心中涌动的“感动”与“创造”的激情;

感受着科技文明学者们面对那远古星图时,头脑中迸发的“好奇”与“求索”的火花;

它也感受着无尽世界中,每一个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每一次真诚的爱恋,每一次对不公的抗争,每一次对真理的领悟,每一次平凡的日出日落,每一次花开花谢……

所有这些感受,并非以喜怒哀乐的形式被体验,而是如同无数种不同颜色、不同频率的光,照射在这面永恒的“镜子”上,被平等地映照、接纳,成为那无限寂静本身丰富而动态的组成部分。

这面镜子,不再讲述自己的故事。

因为它已然明白,它本身,就是所有故事得以发生、得以被讲述的、最宏大的舞台和最终的背景。

一曲长歌,纵然诉不尽那跨越万千轮回、无数身份的浩瀚传奇,但那歌中的精神,那追寻的光,那守护的念,那最终归于平和与包容的“道”,已然如同种子,撒向了无穷的世界,落在了无数像林昊、像琉特、像埃洛斯教授这样的“后人”心田。

它们会发芽,会生长,会开出不同的花,结出不同的果。会化作新的诗歌,新的理论,新的善举,新的文明,新的……传奇。

于是,寂静不再是终结,而是孕育万有的丰饶。

映照不再是旁观,而是最深层次的参与。

传奇的落幕,恰是无数新篇章的序曲。

这,或许就是“辰星光芒永不落”的,最终极的诠释。

一曲长歌诉不尽,

传奇,自在后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