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一片死寂,唯有尚未干涸的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以及远处零星传来的、濒死魔修微弱的呻吟。
焦黑的土地上,残肢断骸与破碎的魔器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雷霆过后特有的焦糊气息。
那个吞噬了无数魔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波动的漆黑漩涡已然消失,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仿佛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姚杳站在血泥之中,白色的鞋子每移动一步,都会带起粘稠的暗红。
她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亲手造就的炼狱景象,脸上那疯狂而邪气的笑容渐渐扩大,最终化作一个带着几分天真、却又冰冷刺骨的弧度。
她抬起手,用手背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战场上,带着平静:
“姚某本无心招惹是非,只想安安稳稳修炼,攒些灵石,找到回家的路,带着那只兔子一起回去。”
目光扫过那些在坑洞边缘挣扎、或是试图悄悄逃离的残存魔修,眼神淡漠,“姚某行事,向来只诛目标,不累及无辜,可你们,偏偏要挡我的路,威胁我的性命,甚至还想动我在这里的家。”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既然你们选择了与我为敌,威胁到了我和我在意的人,那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她话音落下,坑洞中尚未被完全吞噬的几具较为完整的魔族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着,数道模糊扭曲、充满怨毒气息的神魂虚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尸骸中扯出!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挣扎着,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吸力拖向姚杳腰间的储物袋。
“放心,过程很快,不会太痛苦。”
姚杳看着那些被剥离的神魂,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原本,收集这么多神魂,炼制一面万魂幡倒是不错的选择,不过……”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仔细想想,还是太麻烦了,培养你们这些充满怨气的神魂,还要耗费心神祭炼,不如物尽其用。”
她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感谢:“正好,我家小木胃口不错,需要进补,诸位的神魂,便是最好的粮食,姚某在此,多谢诸位‘慷慨解囊’了,若非你们主动送上门来,我还要发愁去哪找这么多‘食物’呢。”
小木感受到源源不断涌入的神魂,忍不住传音问道:“主人,他们,被吞噬后,会去哪里?”
闻言,姚杳耸了耸肩,那张沾着血污却依旧难掩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纯粹无辜、甚至带着点茫然的表情:“去哪?他们哪儿也去不了啊。”
伸手指了指那个巨大的坑洞,“刚才那个黑洞,看到了吗?他们的肉身、修为、乃至神魂本源,都成了扩大它的养料,嗯……大概就是,彻底归于虚无,成为‘寂灭’的一部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深坑之中,残留的魔气和血肉似乎被某种残留的法则牵引,缓缓旋转,坑洞的边缘似乎隐隐又扩大了一丝,散发出更加深沉的死气。
几个侥幸未被黑洞吞噬、但已重伤的魔修,看到同伴的神魂被如此轻易地抽离、收纳,又听到姚杳这番言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要爬走。
然而,姚杳只是心念一动,悬浮在身侧的雪重剑便分化出数道剑光,精准地掠过他们的丹田或头颅,剜出金丹,收取残魂,动作干脆利落。
就连那位失去双臂、奄奄一息的炎魔真君,最终也没能逃脱。
在小木的辅助下,姚杳强行破开他的紫府,将他那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元婴掏出。
炎魔真君的元婴发出不甘的咒骂,却被姚杳随手塞进了储物袋,成为了小木的“大餐”。
“还真是美妙的感觉。”姚杳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动用这隐藏在身体深处的力量。
它从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仿佛是与生俱来,又像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悄然苏醒。
只隐约感觉到,这黑洞在吞噬了大量生命和能量后,会有一丝极其微弱、性质截然不同的反馈融入己身。
这股能量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本源之力,只是目前还太过微弱,无法主动调动,只是静静地沉淀在气海深处。
她踩在粘稠的血泥上,一步步走向战场边缘,海蓝色的眼眸逐渐褪去异色,恢复成原本的漆黑。
随着她心念一动,身后那若有若无、与深坑联系的吞噬感也彻底断绝。
她能感觉到,短时间内,无法再召唤黑洞了,既是巨大的消耗,似乎也受某种规则限制,若此时再有强敌来袭,处境将极其危险。
“道友方才施展的手段,可不像正道修士所为啊。”
一个清朗平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在不远处响起。
姚杳浑身一僵,瞬间警惕到了起来!
她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战场边缘一块相对干净的山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双眼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又是那个蒙眼男。
他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岩石上,手中轻摇着一把玉骨折扇,仿佛眼前这片尸山血海只是寻常风景。
姚杳瞳孔微缩,神识瞬间扫过,却依旧如之前一样,无法探知对方丝毫深浅。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了多少?
江尘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转向她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缓声开口道:“这位道友,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接连相遇,在下江尘,不知可否有幸,认识一下?”
姚杳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雪重剑,简洁地吐出两个字:“姚杳。”
“姚杳……”
江尘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蒙着白纱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他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打着手心,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直接问道:“姚道友,恕在下冒昧,方才你显现的那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