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像细密的针,刺透厚重的冬衣。校园里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在灰白色的天空下伸展着倔强的线条。冬至前夜,一场悄然而至的寒流让气温骤降,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周一的清晨,天光未亮,路灯还亮着橘黄的光晕。沈念裹紧羽绒服走出宿舍楼,看见陆沐阳已经等在老地方。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领子立着,遮住了下颌线,但鼻尖还是冻得发红。
这么早?她小跑过去,鞋底在结霜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睡不着。他简短地回答,从口袋里拿出个暖手宝递过来,拿着,刚换的热的。
暖手宝是柔软的绒面,温度恰到好处。沈念接过来捧在手里,发现和他正在用的是同款不同色——她的是浅粉,他的是深蓝。你什么时候买的?她记得上周只是在超市多看了一眼这个系列。
前天。他转过身,和她并肩走向图书馆,走吧,外面冷。
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一进门眼镜片上就蒙了层白雾。他们熟悉的位置靠窗,此时窗外还是一片墨蓝,只有天际线处泛着鱼肚白。陆沐阳放下书包,先去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沈念常坐的位置前。
谢谢。沈念摘下围巾,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红。
期末复习计划,他拿出笔记本,翻开一页,我重新排了下时间表。
沈念凑过去看,页面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各科复习进度,重点难点都做了特殊标记。在微观经济学的部分,他还细心地附上了去年期末的题型分析。
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她惊讶于他的细致。
他点头,时间不多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给窗棂镀上金边。沈念低头整理笔记,余光瞥见陆沐阳专注的侧脸。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细密的影子。他翻书的动作很轻,偶尔在页边写下批注,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午休时,他们去了食堂新开的粥铺。热腾腾的粥碗端上来,氤氲的白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陆沐阳很自然地把香菜挑到自己碗里——他记得她不爱吃这个。
明天的冬至,沈念小口喝着粥,食堂有卖汤圆。
他应着,抬头看她,要一起去吃吗?
好啊!她眼睛一亮,听说今年有新口味。
下午的经济学小组讨论,他们分到了一组。讨论到一半,沈念被一个数学模型卡住,眉头越皱越紧。陆沐阳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上面是完整的推导过程。
这里,他压低声音,你漏了一个约束条件。
他的指尖点着纸上的公式,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沈念顺着他指的方向重算,果然豁然开朗。
你真是太厉害了!她忍不住感叹。
陆沐阳耳根微红,收回手:专心。
讨论结束已是傍晚。走出教学楼,才发现又下雪了。这次的雪不大,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旋转飞舞,像漫天的萤火。陆沐阳撑开伞,很自然地向她这边倾斜。
明天就是冬至了。沈念看着飘落的雪花,一年中最长的夜。
他应着,之后白天就会变长了。
伞下的空间里,只有雪落伞面的沙沙声。走到宿舍区的小花园时,雪突然下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很快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沈念突然指着花园长椅。积雪上,不知谁用树枝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冬至快乐。
陆沐阳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笑脸,嘴角微微上扬。
要写一个吗?她突发奇想。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沈念折了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颗星星。陆沐阳接过树枝,在星星旁边工工整整地写了个。
给你。他把树枝递还给她,眼神在雪光中格外柔和。
沈念在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希望明天是个晴天。
回到宿舍楼下,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陆沐阳的肩头落满了雪,像披了件白色的斗篷。沈念伸手想帮他拍掉,他却后退半步:没事,一会儿就化了。
那...明天见?她站在台阶上,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
嗯,老地方。他点头,汤圆。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的窗口驻足。陆沐阳还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她的方向。雪花在他周围飞舞,路灯的光晕将他笼罩在一圈柔和的光里。见她看来,他抬手挥了挥,转身走入雪中。
这个冬至的前夜,因为一个暖手宝、一份复习计划、和一个雪地上的涂鸦,变得格外温暖。沈念知道,有些陪伴不需要言语,它就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常里,静静发光,照亮前路。
而他们的故事,也随着季节的更迭,在雪落雪融中,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