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校园，桂花终于盛放。金粟般的小花簇拥在枝头，甜香浸透了每一条小路。晨光透过渐黄的香樟树叶，在图书馆的窗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五清晨，沈念抱着新到的经济学期刊推开阅览室的门。陆沐阳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厚厚的《计量经济学理论》，手边的保温杯冒着袅袅白气。晨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密的沙沙声。
“周教授推荐的文章，”她在他对面坐下，推过去一本期刊，“关于贝叶斯估计的。”
他抬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目光清亮：“正好用得上。”
期刊第三页夹着张银杏叶书签——是去年秋天她送的那枚。沈念翻开他标注的章节，页边用铅笔写着工整的批注，甚至用红笔标出了几个可能的推导错误。
“这里，”他自然地拿过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方差估计有偏差。”
讲解时他靠得很近，袖口掠过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触感。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甜香，莫名让人安心。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在桌面投下温暖的光斑。沈念被一道马尔可夫链的证明题困住，无意识咬着笔帽。忽然，一张便签推过来，上面用三种颜色标出状态转移矩阵的关键。
“平稳分布，”他声音压得很低，“你忘了遍历性条件。”
他的笔迹工整如印刷体，但箭头画得有些急，泄露了一丝紧张。沈念顺着重算，混沌的思绪突然透进光亮。
“你总是能一眼看出问题。”她感叹。
他耳根微红，低头继续看书，笔尖却在纸上顿了顿。
闭馆时天色已晚，桂香在夜色中愈发浓郁。他们并肩走着，路灯将影子拉长。经过经济学院楼时，陆沐阳忽然停下：“实验室新到了数据，要来看吗？”
周教授的实验室在顶楼，窗外是连绵的桂花树。电脑屏幕亮着复杂的经济模型，代码在黑色背景上流动。陆沐阳调出数据集，指针在散点图上划过流畅的轨迹。
“这里，”他俯身指着屏幕，“存在工具变量无效的问题。”
讲解时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梢。沈念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忽然发现他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红绳——是她去年编的那个，绳结已经有些磨损。
“这个你还戴着？”她轻声问。
他动作顿了顿，耳根在屏幕光下泛红：“嗯，习惯。”
回宿舍的路要经过一片桂花丛。夜风拂过，细小的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金色的雨。陆沐阳很自然地抬手，拂去她发间的落花。指尖擦过鬓角的触感很轻，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谢谢。”她小声说，脸颊发烫。
“不客气。”他移开视线，喉结轻轻滚动。
走到宿舍楼下，紫藤枯藤上爬满了夜来香。分别时，沈念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生日礼物，提前给你。”
是支钢笔，深蓝色笔身刻着细小的银河图案，和他送的书签正好配套。
“试试？”她期待地看着他。
他打开笔帽，在便签上试写。墨水流畅，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很好。”他低声说，指尖在银河图案上轻轻摩挲。
“下周三，”她犹豫了一下，“你答辩需要听众吗？”
“你要来？”他抬头，眼睛在夜色中发亮。
“嗯，给你加油。”
这个约定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蜜。月光很好，能看清彼此眼里的笑意。沈念转身上楼时，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明天见。”
回到宿舍，她打开窗。桂香随风涌入，带着秋夜的凉意。手机亮起，是陆沐阳发来的照片：新钢笔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墨迹还未干透。配文很简单：【很好写。】
这个秋夜，因为一场意外的实验室之旅、一份提前的礼物和一个坚定的约定，变得格外漫长而温暖。沈念知道，有些陪伴就像这桂香，不张扬，却无处不在。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个秋天，悄然结出新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