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启山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声音断断续续,勉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着说了一遍。
殷无咎端坐在阴影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间的玉佩,直到他话音落下,才缓缓抬眸。
那双眸子沉得像万年寒潭,扫过面前躬身侍立的几人时,没有半分波澜,只吐出几个字。
“一群废物。”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天气,可万启山等人却如坠冰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他们太清楚这位老祖的性子,越是平静,怒火便藏得越深。
“是弟子无能!请老祖恕罪!”
万启山带头“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其余几位长老也紧随其后,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只盼着老祖能网开一面。
殷无咎懒得看他们伏在地上的狼狈模样,素手轻轻一掀。
指尖灵力流转间,地面骤然裂开,一道复杂玄奥的黑色阵法浮现,裹挟着几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他们便重返先前的山谷。
那座巨大的喷泉仍在汩汩喷涌,水花折射着微光,可在殷无咎眼中,却只剩刺骨的寒意。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目光在触及喷泉底座时,骤然一凝,眸中瞬间射出两道冷厉的寒光,如同出鞘的利刃,几乎要将空气割裂。
下一瞬,他掌心红光一闪,一只通体赤红、尾端带着金色纹路的蛊虫悄然浮现,蛊虫在他指尖不安地扭动着,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殷无咎眉头微蹙,凝神打量着四周,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此刻却如冰封的湖面般寸寸皲裂,眼中翻涌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
“不可能…”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几分飘忽,像是在梦呓。
“这…这怎么可能…”
万启山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诧。
他们这位老祖活了数千年,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何时露出过这般失态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让他们浑身发紧。
“老祖,您…您说什么不可能?”
万启山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殷无咎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周身灵力骤然暴涨,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猛地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漆黑如墨的灵力,毫不犹豫地朝那巨大的喷泉轰去!
“轰——”
巨响过后,水花四溅,漫天水雾弥漫。
原本完好的喷泉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碎石与水柱混杂着飞溅开来,可殷无咎脸上没有丝毫心疼,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钻入了喷泉下的入口。
万启山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老祖的身影,朝着密室狂奔而去。
刚踏入密室,几人便僵在原地。
殷无咎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血池旁,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
密室中的血池依旧泛着暗红的光泽,可原本在池中蠕动、散发着微弱蛊气的数千只蛊虫,就连瓶中的蛊虫,此刻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可是他们耗费了数百年心血培育的母蛊,每一只都珍贵无比,其中不乏有人将自己毕生修为寄托的本命蛊,如今竟一只不剩!
“怎…怎么可能…”
万启山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象刻进骨子里,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蛊…蛊虫呢?”
“我们养了那么久的母蛊,怎么会不见了?!”
大长老此刻也失了往日的沉稳,头发散乱,双目赤红,疯魔般冲上前,趴在血池边缘,双手伸进池中胡乱摸索着,可除了冰冷粘稠的血水,什么也没有。
其他几位长老也彻底慌了神,纷纷祭出神识,如同一张大网般笼罩了整个密室,可任凭他们如何探查,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蛊虫的气息。
“我的本命蛊啊——”
有人承受不住打击,绝望地哀嚎起来,声音中满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慕容烈站在人群后,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却暗自庆幸。
幸好他刚回宗门不久,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辛苦培育的母蛊送入密室,否则此刻,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陷入绝望。
“万启山。”
殷无咎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刺骨的寒意。
万启山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抬头,便对上老祖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那里面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这就是你跟我承诺的,会好好照看宗门?”
话音未落,万启山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喉咙瞬间被一只纤长却力道惊人的手扼住。
那手腕看似纤细,却如同铁钳般死死钳住他的脖颈,力道不断收紧,让他难以呼吸。
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双脚离地,拼命地扒拉着脖子上的手,可那点力气在殷无咎面前,如同蝼蚁撼树,毫无作用。
“老…老祖,求…求您饶…饶命…”
万启山喉中挤出破碎的求饶声,眼神中满是恐惧。
周围的几位长老见状,连忙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
“老祖息怒!万宗主也是一时疏忽,求您看在宗门百年基业的份上,饶他一命!”
他们一个个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直到万启山的脸憋得发紫,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断气,殷无咎才像是扔一件垃圾般,随手一甩。
万启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密室的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紧接着,殷无咎周身的气势猛然暴涨,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他随手一挥,剩下的几位长老便被这股力量掀翻,一个个狠狠砸在墙上。
“噗”的一声,纷纷喷出一口鲜血,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万启山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被这股威压扫中,再次狠狠撞在石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殷无咎心中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喷发,却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道灵力,如同利刃般在掌心划过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嘀嗒作响,在地面上染红了一小块。
他毫不在意掌心的伤口,以鲜血为引,指尖在空中快速划过。
一道道血色符文在空中凝聚,组成一个复杂玄奥的阵法。
最后一笔落下,血红的阵法发出幽暗的红光,在虚空中缓缓转动起来,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殷无咎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阵法,双目赤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几位长老也挣扎着爬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转动的阵法,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盼着能通过阵法找到蛊虫的踪迹。
然而,红光渐渐散去,阵法缓缓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虚空中,没有任何动静。
“怎…怎么可能—”
殷无咎像是魔怔了一般,疯狂地划破掌心,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一遍又一遍地在空中绘制着同样的阵法。
可每一次,阵法转动片刻后,便会缓缓消散,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殷无咎掌心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踉跄了一下,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密室中寂静得针落可闻,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位长老大气不敢出,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地上的老祖,心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