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县,县衙后院。
当那几十个分量惊人的大箱子被抬进院落,在一声声闷响中依次开启。
整个庭院,似乎都被那耀目的金光与清冷的银光彻底浸染。
澄黄的金饼,皎洁的银锭,还有一串串压手的五铢钱,在众人眼前堆叠成一座座令人目眩的小山。
即便是周仓、王平这些追随赵云见识过风浪的汉子,此刻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睁。
“我……我的个天爷……”周仓的言语有些零落,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一块金饼,那份冰凉而厚重的质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在梦中。
“发了……咱们当真发了!”
“如此多的钱财……我这辈子都未曾见过!”
其余的士兵们,也都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每个人的面庞上都洋溢着难以自制的狂喜。
有了这笔钱,他们就再也不是那支食不果腹、前路未卜的散兵游勇了!
他们有了根基!有了底气!
赵云望着众人激动的神情,脸上也呈现出许久未见的笑意。
他只消一眼,便估算出这批财宝的价值,折算成黄金,当在五万金之上。
这笔庞大的启动资金,足以支撑他完成所有初期的构想!
“王平!”赵云开口,声音平静却有力。
“末将在!”王平从巨大的震撼中抽身,连忙躬身应答。
“你寻几个信得过、通晓算术的弟兄,将这些财物悉数清点入库,立好账簿。一枚铜钱都不能有差池!”
赵云的语气变得严肃,“这笔钱,是我们龙魂军的公产,并非任何人的私财!任何人,也包括我,都不得擅自动用!”
“是!将军尽管放心!”王平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知晓这笔钱的分量,更理解赵云立下此规矩的深远用意。
“周仓!”
“在呢,将军!”
“你即刻带人,把城中所有粮铺、布庄、铁匠铺的掌柜,都给我‘请’过来。告知他们,我们有的是钱,要买下他们所有的存货!米、面、布匹、铁料,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价格,按市价再高一成!”
“好嘞!”周仓一听有差事,立时精神抖擞地领命而去。
“李敢!”
“末将在!”
“你负责招募城中工匠,无论是木匠、石匠还是铁匠,有多少要多少!告诉他们,来我们这里做事,管吃管住,工钱每日一结,绝无拖欠!”
“遵命!”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整个安陆县,这台早已锈蚀停转的机器,仿佛被灌入了强劲的膏油,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态势,重新运转起来。
当天下午,县衙门口,便支起了十几口巨大的铁锅。
雪白的米饭,掺杂着大块的肉丁,在锅中沸腾翻滚,散发出能钻进人骨子里的香气。
这是赵云下达的第一道政令:开仓放粮!
不,是开仓放肉!
所有安陆县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来此免费领取一份吃食。
这消息一经传开,整座安陆城都为之震动。
起初,饥饿的百姓们仍不敢置信,只是在远处畏缩地张望。
当第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颤抖着上前,真的从士兵手中,接过了一碗堆得冒尖,还浇着肉汁的米饭时。
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他们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吃上饱饭,是何年何月。
更遑论,是吃到带油水的肉了!
人群开始向前涌动,场面一度将要失控。
但龙魂军的士兵们,早已列阵以待,他们筑起人墙,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莫要挤!排好队伍!人人都有!”
“让老人和孩童先行!”
在士兵们的呼喝与引导下,百姓们慢慢地排成了长队,脸上挂着激动与恍惚的神情,一个接一个地领走了那份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救命甘霖的食物。
而在队伍的一侧,另一张新贴的告示,也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
“龙魂军招兵令!”
“凡十六至四十岁,身体无疾之男丁,皆可报名!”
“一经录用,即刻发放安家费五百钱!每月军饷一千钱!”
“入伍之后,一日三餐,确保管饱!每顿有肉!”
“不幸战死者,抚恤金一万钱!伤残退伍者,龙魂军养你终老!”
“入伍后若做逃兵,全家老幼,一体连坐,杀无赦!”
这告示上的每一个字,都写得简单直接,却像一块沉重的界碑,砸进了所有年轻男子的心坎里。
每月一千钱的军饷!
这在当时,便是朝廷的正规军都难以企及的高薪!
更不用说,顿顿有肉,还有那高昂得令人不敢想象的安家费与抚恤金!
这哪里是在招募兵卒?这简直是在拿钱换命,拿命换一个家族的未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望着告示,又扭头看了看旁边正狼吞虎咽的乡亲,和那些身姿挺拔、气势昂扬的龙魂军士兵,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决绝。
他用力挤出人群,走到了负责登记的李敢面前。
“长官,我……我要当兵!”
李敢打量他一眼,身形虽瘦弱,但目光里有股不屈的劲头。
“好!去那边登记姓名!领取安家费!”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走投无路的年轻人,为了那一口饱饭,为了那个沉甸甸的承诺,为了能像那些士兵一样活出个人样,纷纷涌上前来。
“我要当兵!”
“算我一个!”
县衙门口,竟排起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一条,是为了活下去,领取食物的百姓。
一条,是为了搏一个明天,报名参军的年轻人。
赵云站在县衙的门楼之上,安静地注视着脚下这幅景象。
他清楚,从今日起,他不再是那个单枪匹马的赵子龙了。
他的身后,将汇聚起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他的肩上,也承载了越来越多人的身家性命。
他的霸业,就在这座残破的县城里,就在这弥漫的饭香与响亮的呐喊声中,正式开启了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