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丞相府。
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乌云压顶。
曹操端坐于主位，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的面前，郭嘉、荀彧、程昱、荀攸等一众顶尖谋士，分列两旁，一个个也是神情肃穆，眉头紧锁。
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份来自荆州的加急密报。
每一份密报的内容，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诸位，都看完了吧？”
良久，曹操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疲惫。
“都说说吧，对这个赵云，对如今的荆州局势，你们怎么看？”
书房内，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先开口。
因为，情报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太过于颠覆他们的认知。
赵云，一个在他们印象里，仅仅是“武勇过人”的匹夫，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做下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先是九进九出冲杀他们的军阵，然后平稳了拿下了安陆，接着又在半线天，以数百残兵，全歼蔡瑁精锐。
如果说这些，还能用“诡计多端”、“用兵如神”来解释的话。
那么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他竟然没有杀掉蔡瑁，反而胁迫蔡瑁，为他自己加官进爵，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荆南都督”，堂而皇之地接管了荆州南部的半壁江山。
这是何等嚣张！何等狂妄！又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丞相。”
最终，还是素有“鬼才”之称的郭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轻咳了两声，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显得更加病态。
“依嘉之见，此子……乃是丞相一统天下，前所未见之大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要知道，郭嘉告素来眼高于顶，便是对江东的孙策、河北的袁绍，他也未曾用过如此高的评价。
“奉孝，何出此言？”曹操的眼神一凝。
“此人，兼具三者之长，而无三者之短。”郭嘉缓缓说道。
“其一，他有吕布之勇。长坂坡九冲我军大阵，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此事丞相亲眼所见，其勇武，已不在温侯之下。”
“其二，他有嘉之谋。”郭嘉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无论是舆论造势，反将刘备一军；还是水淹蔡瑁，诱敌深入。其计策之奇，用心之毒，手段之狠，皆匪夷所思，令人防不胜防。坦白说，就算是我，易地而处，也想不出如此周全狠辣的计策。”
“其三，也是最可怕的一点。”郭嘉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有丞相之心！”
这句话，让曹操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行事，不拘一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礼法如无物，视道义如草芥。为了利益，他可以胁迫蔡瑁，背上千古骂名；为了立威，他敢于冲杀丞相本阵。这种人，心中没有敬畏，没有底线，只有赤裸裸的野心和欲望！”
“吕布空有勇力，而无头脑；刘备空有仁名，而无实力；孙权偏安一隅，守成有余。他们，都有着各自明显的弱点。”
“唯独这个赵云……”郭嘉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他仿佛没有任何弱点。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勇猛，比我们所有人都更狡诈，甚至……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没有底线。”
“这样的人，一旦让他彻底在荆州站稳了脚跟，羽翼丰满……”
郭嘉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到那时，恐怕就是一条谁也无法控制的过江猛龙，要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了！
听完郭嘉的分析，整个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程昱站了出来，他向来以狠辣着称，此刻也是一脸的杀气：“奉孝所言极是！此子，断不可留！必须趁其羽翼未丰，根基未稳，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剿灭！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如何剿灭？”一旁的荀攸反问道，“如今我军主力，正与西凉马腾、韩遂对峙，无力南下。荆州乃是蔡瑁的地盘，可那蔡瑁，如今已是赵云的阶下之囚，是他手中的傀儡，根本指望不上。”
“那刘备呢？他与赵云已然决裂，且有旧怨。我们或可联络刘备，许以重利，让他出兵攻打赵云，来一招驱虎吞狼！”程昱提议道。
“不可！”荀彧立刻站出来反对，“刘备乃是枭雄，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与他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今日我们助他剿灭了赵云，明日他得了荆州，便会掉过头来，成为我们更大的威胁！”
一时间，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打，暂时没兵力打。
联合刘备，又怕养虎为患。
联合孙权，江东猛虎更是不会轻易出动。
似乎，面对这个刚刚崛起的赵云，他们一时间，竟然束手无策。
曹操听着幕僚们的激烈讨论，一言不发。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脑海中，在飞速地权衡着利弊。
他知道，郭嘉说得对。
赵云，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最可怕的敌人。
这个敌人，不仅强大，而且聪明，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对付这样的敌人，任何常规的军事手段和政治阴谋，都可能会失效。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一个既能遏制赵云，又不会让刘备或孙权坐大的万全之策。
许久，曹操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传我命令。”他沉声说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以朝廷的名义，下发诏书。”
“正式任命蔡瑁，为荆州牧，假节钺，都督荆州诸军事。”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
“丞相！万万不可啊！”荀彧第一个站了出来，急声劝道，“蔡瑁如今已是赵云的傀儡，您任命他为荆州牧，岂不就是等于，将整个荆州，都拱手送给了赵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