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便签上的温度
你指尖压住被风吹得乱晃的便签,油墨字迹被汗液洇开一点边角,倒显得那行“排骨要冷水下锅焯”的字更鲜活了。抬头时撞进他刚戴好眼镜的目光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温水的星子,“张奶奶说的‘耐心’,是不是跟你上次教我调相机焦距一个道理?急了就糊了。”
他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自己笔记本上的划痕——那是上次帮你扶眼镜时,笔尖不小心划到的。“差不多。”他翻开你的笔记本,在“小火慢炖”那行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就像这锅汤,张爷爷年轻时总嫌张奶奶炖得慢,现在不照样天天等?”
巷口的路灯忽然闪了闪,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青砖地上,像幅没画完的素描。张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端了盘洗好的草莓过来,往你手里塞了颗最红的:“小姑娘,这草莓甜,多吃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陆啊,以后常带她来,奶奶给你们做粉蒸肉。”
他耳根微红,接过草莓的手顿了顿,才小声应:“好。”
风卷着远处的蝉鸣掠过树梢,你忽然发现他笔记本里夹着片干了的银杏叶,边缘都卷成了波浪,像被人反复摸过。“这是……”
“去年你说喜欢学校那条银杏道,”他没抬头,声音轻得像怕惊跑什么,“捡了片夹着,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便签又被风吹起一角,这次他伸手按住了,指腹擦过你写的“加两勺生抽”,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糖纸。“其实,”他忽然开口,镜片反射的光晃了晃,“张奶奶的食谱,我早就会了。”
你愣住时,他已经站起身,往张奶奶家厨房走去,“我去给你盛碗汤,按你笔记上记的火候,刚好多炖了十分钟。”
张爷爷在旁边看得直乐,跟你念叨:“这孩子,从小就嘴笨,喜欢什么都藏着。上次看见你掉了支笔,追了半条街才捡到,回来跟个闷葫芦似的,攥着笔坐了一下午。”
便签终于安分下来,被你小心地夹进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混着两人的温度,倒比任何食谱都让人觉得,有些味道,确实得慢慢熬,才最香。
那碗汤端过来时,热气裹着肉香漫过鼻尖,你低头舀了一勺,忽然懂了张奶奶说的“慢工出细活”——就像有些心意,藏在笨拙的举动里,熬到火候够了,自然会甜得人心头发烫。
你舀汤的勺子顿了顿,抬眼时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他手里还拿着那本被翻得起了卷边的笔记本,指尖在“耐心”两个字上轻轻点着,忽然笑了:“上次你说我熬的汤太淡,这次特意多搁了把冰糖,你尝尝”——话没说完,就被你一勺汤怼到嘴边,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含糊着说“甜,比上次甜”。
旁边张奶奶看得直乐,往你碗里又添了块排骨:“年轻人的事,就得这么热热闹闹的才好。”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汤碗里,碎成一片金闪闪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进去,每一粒都裹着暖融融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