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晨雾里的课堂
天刚蒙蒙亮，林玥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拉开帐篷拉链，看见苏清鸢正蹲在火堆旁烤红薯，烟丝卷着甜香飘过来，混着晨雾里的草木气。
“醒了？”她回头笑，鼻尖沾着点灰，“借了老乡的红薯，快熟了。”
孩子们已经背着书包在晒谷场排队，领头的羊角辫小姑娘举着块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两个字。林玥从后备箱搬下文具箱时，被围上来的小手拽住了衣角——
“哥哥，这是自动铅笔吗？”
“我能要个带小熊的橡皮吗？”
苏清鸢举着相机连拍，镜头里林玥正蹲在地上分文具，有个小男孩踮脚往他口袋里塞了颗野栗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先上课，写完作业才能用新文具哦。”林玥刮了下男孩的鼻子，忽然瞥见村委会的土墙上写着“好好学习”四个褪色的红漆字，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儿。
“村里的小学塌了半边，孩子们现在挤在仓库上课。”村长背着柴火路过，叹着气说，“老师去年走了就没再来过。”
林玥手里的自动铅笔顿了顿，转头看向苏清鸢，她正对着土墙拍照，镜头里红漆字的缝隙间，钻出了棵倔强的狗尾草。
“今天的拍摄计划改一下。”林玥忽然说，“我们先帮他们把仓库收拾出来，搭个临时课堂。”
苏清鸢立刻点头：“我去借工具，你负责指挥孩子们搬桌椅。”她跑开时裙摆扫过草叶，晨露溅起来，像撒了把碎银。
等仓库里的蛛网被扫净，漏风的窗户糊上塑料布，林玥在黑板上写下“晨读”两个字时，阳光刚好刺破晨雾，斜斜落在孩子们的课本上。苏清鸢靠在门框上拍照，忽然发现林玥握着粉笔的手背上，还留着昨天帮孩子们搬石板时蹭到的擦伤——那道痕迹在晨光里，像枚小小的勋章。
“笑什么？”林玥回头看她。
“没什么。”苏清鸢举起相机，“就是觉得，你写板书的样子，比任何镜头都好看。”
快门声响起时，孩子们齐声读课文的声音漫出仓库，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也惊软了晨雾里的光。
那声音裹着红薯的甜香、晨雾的清润，还有粉笔末簌簌落在讲台的轻响，漫过晒谷场的草垛，缠上远处山腰的炊烟，在晨光里织成一张软乎乎的网，把所有细碎的温暖都兜了进去。
网兜里还兜着孩子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林玥教他们写自己名字时，铅笔在练习本上留下的歪扭笔画；兜着苏清鸢举着相机时快门的轻响，镜头里定格着孩子们仰头看黑板的认真侧脸；兜着村长送来的热粥在粗瓷碗里晃出的涟漪，米香混着柴火的烟味，漫过门槛时惊起了檐下的燕子。
最沉的那团温暖，是林玥蹲在地上帮小丫头系鞋带时，对方悄悄往他掌心塞的那颗糖——橘子味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把刚才漏进网里的阳光都裹了进去。网越收越紧，把这些零碎的暖都揉成了一团，贴在每个人的胸口，成了往后想起时，一摸就发烫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