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墨的机械指节微微收紧，齿轮咬合的轻响混着太阳穴的跳动，
几乎要盖过系统提示音的嗡鸣。
他从口袋里挑出两块青铜残片，
一片是从洛阳旧城带的，另一片是从黑金机甲里震出来的，
指尖按在残片齿痕处时，两道银线突然缠上指缝，像在确认某种印记。
赵小七后颈的青铜印记正在渗出幽蓝微光，像块烧红的铁烙在他视网膜上，
而这个正是三天前，他在古神知识库碎片里见过的图案，
当时系统只标注了【归位者：古神实验的钥匙】，
却没说这钥匙会是他亲手带大的人。
“小七！”
宋清越撞在墙上的闷响让陆子墨打了个激灵。
宋清越捂着肋骨爬起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他上个月还帮我修火药杵！说等打完这仗要回村娶媳妇！”
他攥着爆破筒的手在抖，碎石子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
刚粘在门后的爆破筒还没固定牢，就被远处传来的重炮震动震得晃了晃。
“净化局距圣所500米！重炮装填完毕！”
陈茹仕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屏幕上的红点几乎要跳出栏外，
“是07号重炮！上次轰塌半个械寨的那种！”
宋清越立刻趴在门缝看，见外面的重炮口泛着冷光，
炮管上的锈迹都被擦得发亮，他掏出磨得发亮的小本子记：
“07号重炮，装填时间20秒，得在装填间隙炸炮管！”
赵小七的脚步突然顿住。金属纹路已爬到他耳尖，
整个人泛着冷铁特有的青灰，可那张年轻的脸却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他侧过脸，金芒流转的眼睛扫过众人：
“哥，我总说侦察兵的命是捡来的......”
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火星，他重新转向孢囊母体，
每一步都踩得圣所地砖嗡嗡作响，地面的青铜碎屑跟着他的脚步跳起来，
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陆子墨猛地冲上前，将两块残片贴向母体。
残片瞬间泛出刺眼的蓝光，系统提示音骤然清晰：
【净化协议暂停30分钟！】
他把残片塞进机甲控制台的卡槽，机械臂上的太极纹同步亮起，
淡青色的光罩裹住残片：
“晚晴，帮我扶着残片，别让共鸣断了！”
苏晚晴立刻伸手，掌心的青铜护腕贴上光罩，
两层光晕叠在一起，像给残片加了层防护壳。
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
【检测到归位者候选，正在进行权限验证，
具体的基因匹配度显示为赵小七：100%，陆子墨：98%】
蓝光从赵小七脚下腾起，像道无形的锁链将他与悬浮的生物装置捆在一起。
孢囊母体表面的锈蚀触须突然蜷缩，
那些正在分裂的孢囊“啵”地集体爆裂，喷出的不再是腐蚀液，
而是细密的青铜粉末，在半空凝结成古老的机械纹路，
在这些机械纹路里，竟能看见星轨的图案，
这图案和陆子墨在古神知识库见过的浑天仪刻痕一模一样。
“活体钥匙......”
玄风子不知何时挤到前排，枯瘦的手指指向母体，指甲缝里还沾着机械油渍，
“古神用人类基因编码了关闭程序，只有归位者能触达核心。”
他突然掏出本卷边的青铜笔记，页面上画着母体的剖面图：
“天工是古神的能源核心，重启会炸掉半个洛阳，关闭才是唯一的路。”
白无常此刻浑身发抖，苍白的脸在蓝光里泛着青。
他盯着玄风子：
“你早知道？
我在锈蚀区跪了三天三夜求净化，你却说这是神的考验......”
“净化是古神的清理程序。”
玄风子的声音冷静得像机器，
“你们净化的不是污染，是古神淘汰的实验品。”
话音刚落，就见根孢囊尖刺突然扎穿离得最近的执法官盾牌，
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冒起青烟。
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
【母体受攻击，净化协议加速，剩余时间：18小时】
后排传来金属碰撞声。
几个净化局执法官面面相觑，有人松开了握着锈蚀短刃的手，
武器掉在地上，在圣所里激起一片回响。
白无常突然踉跄着抓住最近的执法官肩膀嘶吼：
“别信他！他是叛徒！”
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指尖深深掐进对方铠甲，却没得到半分回应，
而那执法官的目光，早已飘向了正在拍碎孢囊的熊型机甲。
“第三组机甲同步率89%！”
陈茹仕的指尖在共鸣器上飞快滑动，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工夫擦，
“武器解锁！”
熊型机甲的锈蚀前掌突然亮起，掌心弹出青铜尖刺，
拍碎孢囊时黑液溅在尖刺上，竟被尖刺吸收，机甲胸腔的锈迹都淡了几分。
“它们能吸收锈蚀能量！”
陈茹仕喊着，又解锁了另外两台机甲的防御模式，
“守住门口，别让孢囊涌进来！”
“轰”的一声，孢囊母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原本缓慢旋转的装置瞬间提速，喷出的青铜粉末凝成尖刺，
朝着陆子墨的方向射来。
陆子墨顺带将苏晚晴护在身后，机械臂上的太极纹章突然爆发出强光，
与苏晚晴护腕的光罩共振，将尖刺挡在半空，碎成粉末。
“母体在反击！”
苏晚晴的声音轻颤着，
“残片的共鸣在减弱！”
陆子墨转过头，见赵小七仍被蓝光笼罩，
金芒褪去的眼睛里浮起雾气，他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金属纹路爬过他的嘴唇，让他的声音变得含混：
“它说，这里是我的诞生地。”
他的指尖悬在母体中央的控制接口上方，
金属纹路里的淡光在跳，陆子墨看见他指节在发白，像是在抵抗某种吸力。
“你是归位者。”
陆子墨往前走了两步，机械靴碾过地上的青铜碎屑，
发出“咯吱”响，就在这时，小七的金属纹路再次亮起，
还与他控制台里的残片产生共鸣，
“但选择权在你。你要关掉它，还是......让它完成仪式？”
空气突然静下来。孢囊爆裂的“啵”声停了，机甲轰鸣弱成嗡嗡响，
执法官的呼吸声在空荡圣所里撞出回音。
赵小七的指尖微微发抖，掌心贴向接口时，突然倒抽口气：
“像有无数细针往血管里钻，”
他的眼前闪过画面：古神战舰在星轨爆炸，
穿着白大褂的人类抱着青铜残片逃向地球，
残片上的纹路，和他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归位者的记忆？”
他喃喃道，指尖却没停，狠狠按了下去。
接口迸出刺目的白光。
孢囊母体发出刺耳的警报，像极了当年城寨被锈蚀之触攻破时
，警报器撕裂夜空的尖叫。
陆子墨下意识护住苏晚晴，却见白光里浮起无数光点，
那些光点汇聚成模糊的人脸，又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欢迎归来，真正的归位者。】
声音夹杂着青铜共振的嗡鸣，像烧红的铁烙蹭过耳膜，
直接扎进意识里，这道声音让陆子墨的机械臂跟着震颤，
控制台里的残片也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这道声音。
陆子墨的系统突然死机，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全部变成乱码。
他看见白无常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陈茹仕的共鸣器迸出火花；
宋清越的爆破筒导火索“滋啦”一声熄灭。
赵小七的眼睛重新泛起金芒，亮得能映出母体的孢囊，
眼白里爬满青铜纹路，那纹路看起来像有金属在他眼球里生长，
与此同时，他后颈的印记突然变得清晰，
这印记是个由青铜齿轮和星轨组成的图腾，
陆子墨从未在古神知识库碎片里见过。
【归位者生命体征下降，协议暂停时长同步缩短至10分钟！】
系统突然恢复，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刺得陆子墨耳膜发疼。
他盯着赵小七逐渐透明的手，心脏在机械胸腔里撞得发闷，
那是他教过用匕首、带过守夜的小七，也是会在雪夜里给他塞热粥的小七。
圣所大门突然“吱呀”变形，青铜裂缝里渗进黑液，
紧接着陈茹仕的探测器就尖叫起来：
【净化局重炮轰门！门板裂纹扩大到30厘米！】
陆子墨的心沉了下去，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
上次械寨被轰时就是这个动静，当时半个城的人都没跑出来。
赵小七转头，笑容里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温柔：
“哥，别怕。”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指尖还在对着陆子墨比划当年学的侦察手势，
“我找到该护的人了。”
圣所穹顶的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陆子墨的机械手指轻轻搭上苏晚晴的手腕，
她的脉搏跳得很快，和他记忆里父母被锈蚀之触吞噬那晚
，自己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检测到古神意识波动......，建议立即建立意识链接......
陆子墨98%基因匹配度，可强制中断归位仪式！】
陆子墨盯着赵小七透明的身影，又瞥了眼正在变形的圣所大门，
他突然握紧了控制台里的残片，他知道，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