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机关车的青铜轮轴在黎明前的雾气里泛着冷光，
车斗里盖着块油布，下面是青阳子昨夜连夜改好的机甲，
左臂残片凹槽里嵌的“止”字纹铜屑，还是昨晚陆子墨帮忙递的材料。
这是出发前特意补的，青阳子说能增强太极能量的传导。
陆子墨弯腰检查最后一组太极驱动核心，
指尖先扫过表面泛着淡光的青铜纹路，再往下探，才触到齿轮咬合处的微震，
这是他和青阳子昨晚一起调试的双核心联动装置，
等锈蚀能量一侵蚀，就能自动切换阴阳回路。
检查完核心，他顺手摸向车尾，果然触到个沉甸甸的东西，是桶冰凉的青铜熔液。
桶身刻着“太极引铜”的纹路，是苏晚晴拓了残简铭文后，青阳子连夜刻上去的；
桶沿还沾着点深色焊渣，是昨晚青阳子焊熔液阀时，工装裤蹭上去的。
“玄风子刚传信，距离核心完全激活还剩18小时。”
苏晚晴站在车辕旁，手里攥着用旧布包的镇魂铃，
发梢沾的晨露滴在铃身上，泛出淡金微光，
“楚离歌守着械寨，说外围锈蚀区没扩散，还帮咱们把备用弩箭浸了抗锈剂。”
她摊开另只手，掌心是枚青铜护心镜，边缘绕着圈陨铁熔铸的云雷纹，
“昨晚重新熔铸时加了三分之一陨铁，
能扛住中等强度的锈蚀能量，你上次说护心镜能映古神残魂，这次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陆子墨伸手去接，指腹擦过镜身时，苏晚晴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她眼下泛着青，却还笑着说：
“青铜能在锈里长新绿，人也能，陈茹仕肯定还在跟那股力量较劲。”
他想起昨夜她蹲在铸炉前的样子，火光照得她脸膛发红，
手里捏着陨铁碎屑往铜水里撒，
“多加点，能护着你俩靠近核心”。
机关车的铜哨突然尖啸，玄风子的全息投影从仪表盘上升起，
白须还沾着点上次梦境里的光团碎屑：
“检测到洛阳方向磁场扰动增强，
锈蚀风暴正在往倒悬巷聚拢，建议五分钟内启程。”
陆子墨翻身上驾驶位，车后十二名精锐已经把机关弩架在车沿，
箭头涂着朱红的抗锈剂，这是苏晚晴用磁悬浮釉料调的。
苏晚晴踩着脚镫要上车，却突然想起什么，
从怀里摸出块浑天仪残片，这残片边缘缺了角，是上次修浑天时遗漏的。
“陈茹仕说不定会找这个。”
她把残片塞进陆子墨口袋，
“背面有细铭文，玄风子说和倒悬巷的机关纹能对榫，别丢了。”
晨风掀起她的灰布裙角，露出小腿上那道旧疤，
这道疤是去年修城防时被崩飞的青铜片划的，
当时她还笑着说“多道疤，多份跟锈迹较劲的底气”。
“启程。”
陆子墨拍了拍辕木，青铜轮轴碾过青石板，
轰鸣声里混着机甲关节调试的“咔嗒”声。
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城墙上新架的机关弩闪着冷光，
楚离歌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墨哥！茹姐要是回来了，我立马用铜丝蚂蚱报信！”
出城十里，天地间突然腾起青灰色的雾，像有人把墨汁倒进了风里。
雾团里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半空中飘着锈成齑粉的齿轮、断裂的铁链，
还有半块带血的甲片，这些都是前月失踪商队的遗物。
“启动抗锈涂层！”
陆子墨猛拍操作台上的青铜按钮，机关车周身腾起淡金色光膜，
这是苏晚晴调的磁悬浮釉料。
可光膜刚亮起，就有针尖大的绿点开始侵蚀，像热油滴在纸面上晕开。
“机甲！”
苏晚晴突然喊，
“让机甲先冲，它左臂的铜屑能引开锈液！”
陆子墨立刻按下机甲启动键，油布被掀开的瞬间，
机甲左臂的“止”字纹铜屑亮起淡光，锈雾果然往机甲方向涌。
他趁机扳动操纵杆，机关车顺着机甲开辟的通道往前冲，
轮轴与地面摩擦出的火星，落在锈雾里“滋”地响。
“系统预警！风暴核心含古神残留信号，会干扰意识！”
玄风子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话没说完，机关车猛地一震，
只见左侧车轮的青铜辐条正在变脆，
表面的绿锈像活物般蠕动。
苏晚晴突然扑过来，把陆子墨按在座椅上，
头顶掠过道锈色的刃，削掉了半块车篷。
“用悬车术！”
她大喊，
“《墨子?备城门》里的悬车术，脱离地面能减少锈液接触！”
陆子墨双掌按在驱动核心上，阴阳鱼纹在核心表面流转，
机关车突然拔高半尺，轮轴悬浮着向前冲。
他额角的汗滴落在操纵杆上，竟也泛起细密的锈斑，
更让他心惊的是，掌心的青铜纹路不知何时裂开细缝，
血珠顺着纹路往下淌，越靠近倒悬巷，
疼得越厉害，像有无数细铜丝在往骨缝里钻。
“撑住！”
苏晚晴扯开腰间的皮囊，将青铜熔液泼在轮轴上。
熔液遇冷凝固，在锈迹表面结成层硬壳，
还映出淡淡的“太极引铜”纹路，
“青阳子说这熔液能中和锈蚀能量，
咱们再往前冲段，就能到倒悬巷入口了！”
机关车终于冲出雾团，陆子墨瘫在座椅上，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襟，
却看见苏晚晴盯着车辕前端的青铜饕餮纹发呆，
他顺着苏晚晴的目光看去，只见车辕前端的青铜饕餮纹正渗出绿色的液体，
像在流泪，滴在地上的瞬间，竟凝成了个小小的青铜齿轮。
“前方磁场紊乱，建议开启意志屏蔽模式。”
玄风子的投影重新稳定，白须无风自动，
“倒悬巷入口有七尊机关石像，是守夜人的身份验证装置。”
陆子墨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镜身已经烫得贴在皮肤上，
感到下面铭文在跳，是护心镜里的守夜人残魂被核心能量唤醒了。
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掌心的青铜纹路亮得刺眼，
和护心镜的光缠成一团，意识被拽进了镜中空间。
这里是座青铜铸就的殿堂，十二道身影围坐在中央的核心周围，
他们的服饰有龙纹冕旒，有玄色深衣，
还有带着机械臂的银色甲胄。
中间那道身影转过身，面容虽被雾气笼罩，声音却像青铜编钟在共鸣：
“我们用十二万年尝试调和机械与生命，却忘了机械残魂缺的是‘人类的温度’，
所以若有人来到此地，记得用‘太极引铜’引自身意识，融残魂，补核心。”
“你们失败的原因，是没找到‘以魂为引’的方法？”
陆子墨冲过去，指尖穿过身影的瞬间，核心突然发出刺目的光。
“嘶”地倒吸了一口气，他猛地惊醒，
掌心还紧紧地按在发烫的操纵杆上，
苏晚晴正用力掐他的人中，手里还攥着镇魂铃，
铃声在车厢里荡开，驱散了残留的锈蚀干扰。
“又做梦了？”
她的手还在抖，而且你刚才喊“以魂为引”，
玄风子说这是古神残魂的提示。
陆子墨抹了把脸，发现掌心的血珠已经凝固在纹路里，
和“太极引铜”的铭文正好重合。
机关车不知何时已到倒悬巷入口，七尊机关石像立在雾里，
双眼泛着幽蓝的光，正盯着车斗里的机甲，
机甲的左臂“止”字纹铜屑亮得刺眼。
“它们在扫描身份。”
玄风子的投影飘到石像头顶，
“机甲上的铜屑是守夜人机关的一部分，能通过验证。”
话音刚落，七尊石像突然单膝跪地，青铜膝盖砸在地上，
震得机关车都晃了晃。
陆子墨刚要松口气，就听见苏晚晴倒抽冷气的声音。
倒悬巷深处，团幽蓝的光正在升起，照
亮了半座旧城，光团中心，陈茹仕的手正按在“守夜核心”的表面。
绿色的锈迹从她指尖开始蔓延，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却在胸口处顿了顿，
原来她胸口藏着片“止”字纹青铜片，那青铜片正泛着微弱的光，像在拼命抵抗。
陈茹仕转过脸，锈壳的裂缝里，她的右眼还亮着金光，
看见陆子墨时，突然扯了扯嘴角，像在说“快用太极引铜”。
“她还在反抗！”
苏晚晴突然攥紧陆子墨的手，两人掌心的青铜纹路同时亮起，
在晨雾里交织成阴阳鱼的形状，
“护心镜！用护心镜映核心残魂，再把太极能量灌进去！”
陆子墨摸出护心镜，镜身刚对准核心，就映出无数细碎的光团，
他仔细一看，那些光团都是守夜人的机械残魂。
他将掌心按在镜背上，太极能量顺着纹路往里灌，
镜身突然发烫，竟直接飘了起来，往核心方向飞去。
机关车的罗盘突然炸成碎片，核心表面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露出里面半行刻痕：
“当希望以锈为衣，以魂为引”
陆子墨突然想起意识空间里的话，将另只手按在苏晚晴掌心，
两人的能量合在一起，顺着护心镜往核心里灌：
“太极引铜，融残魂！”
护心镜撞在核心上的瞬间，光团突然暴涨，
陈茹仕身上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泛着淡金的皮肤，
他还看到陈茹仕身上的青铜片纹路正和核心的刻痕慢慢重合。
倒悬巷深处，核心的刻痕终于补全，是完整的一句：
“当希望以锈为衣，以魂为引，太极可融机械魂，守夜人醒，文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