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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猛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重物轰然砸落的巨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是本能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摄影棚顶部的钢架结构区。

只见一盏巨大无比、足有数百斤重的影视照明灯具,毫无预兆地挣脱了固定它的钢索和支架,如同陨石般直直砸落下来!

“轰——!!!咔嚓——哗啦——!!”

钢铁扭曲变形、玻璃灯罩瞬间爆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刺耳欲聋,撞击的巨响震得人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沉重的灯具砸在地上,碎片和火花四溅,扬起一片尘土。

而那坠落的核心点……不偏不倚,正是几分钟前,扮演村民的几名群演还在走位排练的地方!

地上甚至还留着他们刚才做标记用的彩色胶带!

如果……如果刚才导演李烈刚没有因为岑云的坚决阻拦而勃然大怒、争执不休!

如果拍摄没有因为这激烈而突然的争吵被迫暂时中断了那么宝贵的几分钟……

那么此刻,按照原定的拍摄进度和精确的走位要求,那几名群演,应该正好就在那个位置,全神贯注地进行实拍!

那片地上……现在将会是怎样一番令人不敢细想、毛骨悚然的景象?恐怕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沉重的灯具和飞溅的碎片足以瞬间夺走生命!

正因为导演和投资人的争吵导致拍摄意外暂停,那几名群演都暂时无事可做。

都好奇又忐忑地围在稍远一点的器材箱旁边,伸着脖子,看着导演和那位“大小姐”争执的热闹,小声议论着。

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是那几分钟的争吵,奇迹般地让他们离开了那个瞬间降临的死亡区域!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片场,足足有好几秒。

每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僵立在原地,脸上所有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的苍白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

一个离得比较近的年轻场务,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短暂的、极致的、真空般的死寂之后,是如同堤坝彻底崩溃般的恐慌轰然爆发开来。

“灯!顶灯掉了!!”

“快!快过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被碰到?!”

“天啊!刚才那边是不是有人?!是不是有人在那儿?!”

“没有没有!万幸!万幸啊!幸亏停了拍摄!群演都没过去!都没在哪儿!”

“妈呀……太吓人了……这要是砸到人……”

惊呼声、尖叫声、慌乱的跑动声、后怕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混乱的声浪吞噬了一切。

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每个人眼中蔓延。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先前看热闹的不以为然、对岑云“无理取闹”的愤怒、对暂停拍摄的些许抱怨……

所有这一切情绪,都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瞬间砸得粉碎。

只剩下纯粹的后怕、惊骇,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淹没的侥幸。

先前那些或许还在心里嘀咕“大小姐就是事多”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李烈刚僵在原地,之前所有的愤怒、咆哮、不屑都凝固在他脸上,化为一种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收缩,呆呆地望着那堆仍在噼啪作响的残骸,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甚至忘了去擦。

握着扩音喇叭的手指冰凉彻骨,并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后背更是早已被一阵又一阵的后怕冷汗完全浸透,黏腻地贴在衣服上。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死死抓住岑云。

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惧、后怕,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难以置信。

先前所有的固执和愤怒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耳光的懵然和羞愧。

他忽然想起自己几分钟前冲岑云吼出的那些话——

“意外?!哪有那么多意外!”

“耽误的进度和损失你负责吗?!”

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回他自己心里。

嘴唇哆嗦了半天,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李烈刚才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得几乎破裂的声音。

通过还紧紧抓在手里的喇叭传开,响彻在死寂过后又骤然喧闹的片场上空:

“停…停了!都听岑老师的!赶紧都停了!不拍了!今晚都不拍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立刻!清场!疏散所有人!灯光组!场务!快!全面检查!所有设备!所有线路!所有的!给我彻彻底底地检查!快!!!”

他的命令声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专横和不容置疑,只剩下恐慌和急于补救的仓皇。

再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唯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指令声响起,伴随着人们心有余悸的喘息低语。

*

在剧组一片混乱的时候,邓广翡那边睡得正香。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线月光,勾勒出卧室轮廓。

他侧身蜷缩,呼吸平稳,只是时不时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喉间溢出模糊的呓语,像是陷入了挣脱不出的梦魇。

离他床头不足半尺的胡桃木柜子上,静静立着那个他睡前刻意取下来的木雕。

木质身躯在昏暗中泛着陈旧油润的光,那双雕刻出的眼睛却红得发黑,深处幽幽闪烁着一星半点难以捕捉的诡光,如同活物般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上备受煎熬的人。

邓广翡在做梦,一个无比真实、细节纤毫毕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梦。

可他完全没意识到。

……

周遭的一切感知都鲜明得可怕。

邓广翡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熟悉的影视城外景地,雁横山影视基地三号荒山区。

时值深秋,荒山野岭间草木凋零。

远处导演钱伟明正拿着一个老旧的黑色扩音器,极其不耐烦地冲他使劲招手,粗哑的嗓音被扩音器放大甚至有些失真。

“邓广翡!磨蹭什么!快过来上威亚!这场戏赶日落!全组就等你一个!你的时间是时间,全组几十号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焦灼感,穿透越来越冷的山风,钻进他的耳膜。

不对劲!

邓广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强烈到近乎本能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迅速缠绕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跑。

他环顾四周。

工作人员都在,灯光、摄像、场务…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那些眼神里却透着一种无声而急切的催促,甚至隐含责怪,形成一股庞大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这些平日里有说有笑、一起蹲在路边吃盒饭的同事,此刻面容却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隔着一层摇晃的水波或浓稠的雾气,只有他们望过来的视线,清晰得烙人。

不知何时,灰白湿冷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如同活物般贴着地皮蠕动,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灌木、怪石和远处搭建的简陋布景。

它们湿漉漉地缠绕上他的脚踝、手臂,带着阴冷的寒意,甚至试图钻入他的衣领。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泥土腥气和腐烂植物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邓广翡的呼吸。

导演的声音在雾中变得异常粘稠、扭曲,被拉长了音调,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回荡。

“过来…上威亚…过来…快过来…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