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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广翡是被一种失重感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聚焦,然后,无边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冷汗不是慢慢沁出的,是瞬间爆开的,冰凉的湿意浸透了纯棉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此刻这双手正死死抠着窗框边缘。

他不在床上。

他在窗户上。

酒店二十七层房间的窗户。

他正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势骑坐在窗框上,双腿无力地叉开。

左半边身子连同手臂还留在相对安全的室内,右半边身子,从大腿到肩膀,已经完全探出了窗外。

夜风从背后灌进来,掀起他汗湿的睡衣。

邓广翡在发抖,不受控制地,从骨头缝里开始颤抖,牙齿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二十七层,往下看,人如同蝼蚁。

瞥一眼都会头晕目眩。

摔下去.......

邓广翡不敢想,也不敢往下看。

他发誓,他真不恐高。

但此刻不一样,这完全是被动地、毫无防备地置身于绝对的险境。

身体的虚弱感更是放大了这种恐惧,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此刻不是他抓着窗户,而是窗户在支撑着他这具摇摇欲坠的躯壳。

阵风再稍微大一点点,或许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这悬在外面的半拉身子带下去。

他死死用左手抠紧了身侧的窗框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漆面里。

右手更加用力地按住窗框。

他不敢动,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破坏了这脆弱的平衡。

还是梦吗?

他混乱地想着。

脑海里残留着梦境的碎片,光怪陆离,人影幢幢,充满了诱惑的低语和指引!

引导他不断向前、向上……

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现在都分不清!

那指引他“向前”的终点,是不是就是这扇敞开的、通往地狱的窗户?

他猛地侧过头,视线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向室内。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投映进来模糊的光晕,在地毯和家具上勾勒出明暗交织的轮廓。

他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里,是睡前摆放的木雕。

按理说……

一个冰冷的念头划过邓广翡混乱的脑海,我睡前把它放过去的时候,它应该是背对着窗户,面朝床的。

那尊不过巴掌大的木雕,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不仅方向调转了过来,正对着窗户,连它那原本模糊平和的脸部线条,也彻底变了!

木材的纹理诡异地扭曲,形成了一种异常狰狞的表情,双眼凹陷的位置,正带着某种洞穿一切的恶意,死死盯着他所在的窗户方向!

那是一种充满了恶意和嘲弄的凝视。

不知何时,他从好端端躺在床上,变成了骑在夺命的窗户上。

也不知何时,这求好运的木雕,竟露出了如同地狱使者般的恐怖面孔。

更可怕的是,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那个循环噩梦的延续。

一个激灵,如同电流窜过脊髓。

“不对!我已经醒了!绝对的!”

邓广翡在内心狂喊,试图用这种确定感来驱散盘踞不散的梦魇气息。

“梦里那些声音……那些引诱我往前走的声音……现在没有了!”

耳边只有高空的风声,以及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还有那如擂鼓般无法忽视的心跳。

这寂静,在此刻比任何诡异的声响都更让人心安,至少证明了他此刻身处现实。

他必须回去!立刻!马上!

邓广翡开始深呼吸,努力压制胸腔里那只狂躁的野兽,试图凝聚起涣散的力量和勇气。

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身体的状况,那无处不在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但他必须挣脱。

重心,关键是移动重心。

他不再看向窗外那令人眩晕的深渊,也不再理会床头那狰狞的木偶。

他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左半侧身体上。

“往里……倒……”

他在心里默念,左臂的肌肉开始贲张,试图将身体拉回。

但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席卷全身,让他差点松手。

“该死...”

这不正常,他平时坚持健身,臂力足以做十几个引体向上,此刻却连把自己从窗台上挪下来的力气都使不上。

邓广翡左手死死抠住窗框,作为支点。

他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身体重量,从左臂开始,向室内方向转移。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肌肉在抗议,恐惧在尖叫,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心理上巨大的煎熬,生怕力量用错,反而导致向外滑落。

汗水再次涌出,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窗框上,瞬间被风吹干。

他咬紧牙关,腮帮子绷出坚硬的线条。

一点,再一点……

就在他即将成功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木雕似乎动了一下。

邓广翡浑身一僵,定睛看去。

木雕依旧在原地,姿势未变!

但那张狰狞的脸...是不是又转过来了一点?!

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和暴怒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爆发。

“去他大爷的!”

邓广翡不再犹豫,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猛地向屋内一倾!

“砰!”

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从窗户上摔了下来,重重砸在酒店房间柔软的地毯上。

左肩先着地,一阵剧痛传来。

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狂喜——

他回来了!从那个生死边缘回来了!

邓广翡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仅仅几秒钟,那股寒意再次升起。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向床头柜。

那个木雕,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在昏暗光线下,轮廓狰狞。

就是它!一定是它搞的鬼!

愤怒和后怕瞬间压倒了虚脱感。

邓广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摔得生疼的胳膊和膝盖,踉跄着冲到桌旁,一把拉开抽屉,疯狂地翻找。

笔、酒店便签、遥控器……找到了!

他抓出那个酒店配备的简易打火机,一把抓过那个木雕。

木质触感冰冷得不似常理,仿佛刚从冰窖里取出。

“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他将火焰凑近木雕底部,木料却出乎意料地难以点燃。

就在他准备调整角度时,木雕突然在他手中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种类似指甲刮擦黑板的尖锐声音。

邓广翡差点脱手,但求生本能让他握得更紧。

他直接将火苗对准木雕那张扭曲的脸。

这次,木头终于开始发黑、冒烟。

“啊——!!!”

一声非人的尖啸在房间里炸开,分不清是来自木雕还是他脑海。

木雕在他手中疯狂扭动,黑色的烟雾从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邓广翡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反而将整个木雕都凑到火焰上。

火势终于蔓延开来,迅速吞噬了整个雕像。

黑烟组成的人脸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然后猛地消散。

木雕在他手中化为一团火球,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从他指缝间滑落。

一切重归寂静。

邓广翡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左肩的疼痛此刻才真正被感知。

他看向依然大开的窗户,夜风卷着灰烬在窗边打旋。

刚才那一切真的发生了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灼痕和灰烬的双手,答案不言而喻。

他挣扎着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窗户,想要将那危险的源头,那连接着噩梦与现实的开口彻底关闭。

关上窗户的瞬间,他无意间瞥向玻璃反射的倒影。

在他自己的影像后面,似乎……

还有一张轮廓扭曲的人脸,正用那双空洞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地盯着他!

邓广翡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