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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篡改军令与纵火焚粮,竟是同一伙人所为!

而那枚随身多年的血纹玉简,忽然自行震颤了一下,上面的“军”字令纹无声碎裂,灰烬飘散之际,竟浮现出新的图腾:一柄断剑托举书卷,下方万民影动,如浪涛起伏……

楚云舒缓缓走出营帐,月光如水。

她看到,无数士兵正坐在火堆旁,借着火光,默默地将一块写着“楚”字的布条,一针一线地缝在自己战甲的内衬,心脏的位置。

小铃快步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凝重:“将军,北线急报——尚书夫人沈氏,已联合青、徐、兖三州兵马,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了!”

楚云舒的目光,落在那根刚刚立起的、镶嵌着最后一点玉色的旗杆上。

寒风吹动她的发梢,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冷的琉璃罩,仿佛在抚摸一个久别的故人。

“裴衍,”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对风说话,“你说,推行新政需要一把锋利的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凌厉而自信的弧度。

“现在,这整支军队,都是你的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巡夜亲兵踉跄奔来,脸色惨白:“将军!北仓……北仓不对劲!草料堆里冒烟,还有怪声……像蛇爬,又像木头炸裂……”

楚云舒眸光一冷,转身疾步而去。

月光下,那根嵌着玉角的旗杆在风中轻颤,如同警钟初鸣。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自北仓方向传来,打破了雪夜的死寂。

紧接着,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映得如同泼了血的黄昏。

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

“走水了!北仓走水了!”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夜空,沉睡的营地像被一脚踹醒的巨兽,瞬间骚动起来。

士兵们衣衫不整地从营帐中冲出,脸上写满了惊惶与茫然。

楚云舒的眸光骤然凝成冰。

几乎在火光亮起的同一瞬间,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赵破虏,带人封锁现场,许进不许出!其余人,按操练阵型,去西仓和南仓!”

她的话音未落,西面与南面,两团火光几乎不分先后地接连爆起!

三处粮仓,同时起火!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士兵们的脸上浮现出绝望。

粮草,是这支孤军的命脉。

三仓齐焚,无异于釜底抽薪,要将他们活活困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将军……”赵破虏目眦欲裂,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慌什么!”楚云舒厉声喝断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火势从内而起,火头不高,烟却极大。这不是为了烧粮,是为了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军心!”

她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混乱的士兵们猛然清醒。

是了,将军说得对,这火烧得太蹊跷了!

楚云舒已然冲至最近的北仓火场。

大火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蔓延,反而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只在粮仓内部熊熊燃烧,发出木头爆裂和谷物被烤干的“噼啪”怪响,正是巡夜亲兵所描述的“蛇爬”之声。

没有外侵痕迹,分明是内燃!

她没有靠近,只是静立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救火士兵的脸。

在她的命令下,混乱的人群迅速变得井然有序,一桶桶雪水被传递过去,泼向火场,发出“刺啦”的巨响,腾起大片夹杂着黑灰的蒸汽。

滚烫的气流扑在脸上,带着灼痛感,湿冷的寒意又紧随其后,钻入骨髓。

空气中弥漫着焦炭、烧糊麻袋与水汽混合的腥臭,令人几欲作呕。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三处大火终被扑灭。

昔日堆积如山的粮草,化作三座焦黑的废墟,余烬仍在低语般“噼啪”作响,地面滚烫,隔着靴底仍能感受到热浪蒸腾。

楚云舒走进仍散发着余温的北仓废墟,蹲下身,无视脚下滚烫的灰烬,伸手拨弄着一堆黑色的残炭。

指尖触到的是酥脆的碳壳,稍一用力便碎成粉末,掌心却传来一阵阵灼热的余温。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寻找一件易碎的珍宝。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从一堆烧得半黑的麻布袋残片下,捻起了一小片未被完全烧毁的布条。

那布条不足指甲盖大小,边缘却缠绕着一圈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绣线,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微光,触感比寻常丝线更硬、更滑,仿佛浸过蜡油。

楚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军令封角专用线!

为了防止密令在传递途中被调换,她特意命人将从江南带来的、用特殊植物染料染制的丝线,捻入封蜡的布角。

这种线,整个军中只有中军帐和传令司的机要处才能领取!

一瞬间,一股比脚下寒冰更刺骨的凉意,从她的尾椎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昨夜,裴衍派人送来的那封急信!

信中,裴衍以暗语详述,他已联络上一支被北狄奴役的旧部,将于三日后发动暴乱,希望楚云舒派兵“佯攻左隘,实断敌右翼补给线”,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可她当时收到的令函上,赫然写着“强攻左隘”!

左隘是北狄重兵把守的死亡陷阱,一旦主力投入,必将全军覆没!

若非她对裴衍的用兵习惯了如指掌,察觉到这命令中的一丝不谐,连夜重新核对了地形图,发现了其中的凶险,只怕此刻……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篡改军令与纵火焚粮,竟是同一伙人所为!

“来人!”楚云舒缓缓起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把小蝶她弟弟叫来。”

片刻后,那个负责传递情报的清秀少年被带到面前,他神色紧张,以为自己犯了错。

——此人虽年少,却是楚云舒暗中培养的‘耳根子’,专司追踪文书流转中的细微偏差。

他曾因发现一封驿马延误的急报而立功,自此被悄然纳入机要视线。

“别怕,”楚云舒的语气缓和了些,“你仔细回忆一下,昨日你将裴大人的令函送入军务堂时,接令的那名文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少年紧锁眉头,努力回忆。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特别的动作……”少年喃喃自语,忽然,他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那个文吏接过令函后,他的左手……他的左手下意识地,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左边袖口上的第三颗扣子!”

袖扣!

楚云舒心中一道电光闪过!

她转身步入临时搭建的军务堂,里面几名文吏正在整理昨夜救火时抢救出来的残破文书。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

她随手拿起一份无关紧要的战损报告,递给离她最近的一名文吏:“这份,归档。”

那文吏接过,目光扫过文书,左手果然极不自然地抬起,指尖在左袖的第三颗扣子上轻轻一触,随即又迅速放下。

楚云舒面无表情,又走向第二人,第三人……

一炷香的时间,她让所有接触过昨夜那封密令的人,都经手了一份文书。

七个人。

整整七个人,都在接过文书后,做出了那个完全一致的、轻抚左袖第三扣的微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