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城的夜晚依旧喧嚣，但凌月的“第九峰深夜食堂”已经收摊了。
她现在正站在城中最大的灵材铺——“百草堂”的贵宾区，豪气干云地指点江山。
“这根千年的雪参，我要了。”
“那朵紫灵芝，包起来。”
“还有那个……那个挂在墙上当镇店之宝的四阶‘冰晶灵鸭’，也给我拿下来！”
百草堂的掌柜手都在抖。那只冰晶灵鸭可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珍禽，肉质极其鲜美且蕴含纯净的冰灵气，标价两千灵石，挂了三年都没卖出去。
“仙子，您……您确定都要？”掌柜的看着这个一身短打、刚才还在街边卖小龙虾的姑娘，有点不敢置信。
“废话，怕我给不起钱？”
凌月直接把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往柜台上一扔，“哗啦”一声脆响，听得掌柜心花怒放。
“够！太够了！这就给您包起来！”
凌月看着那只晶莹剔透、仿佛冰雕一般的鸭子，满意地点点头。
今晚赚了盆满钵满，自然不能亏待了家里的“大功臣”。虽然谢无妄只是负责吃，但他提供的寒泉水和那堆破铜烂铁（启动资金），才是第九峰翻身的根本。
而且，看在他昨晚肯屈尊降贵吃小龙虾的份上，今晚这顿，必须给他整点高级的。
……
回到第九峰，已经是后半夜。
秦猛和柳如烟都累得去睡了，只有秃毛鸡还精神抖擞地蹲在灶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凌月处理那只四阶灵鸭。
“这可是四阶妖兽，肉质紧实，如果直接烤或者炖，口感会柴。”
凌月摸了摸下巴，决定做一道极其考验刀工的功夫菜——八宝葫芦鸭。
首先是整鸭去骨。
这对于普通厨师来说是个难点，但对于拥有系统黑锅（附带精密解剖功能）的凌月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手腕翻飞，一把小刀在鸭身上游走，不破皮、不漏肉，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一副完整的鸭骨就被剔了出来，整只鸭子像个皮囊一样软了下来。
接着是填馅。
凌月将刚买来的雪参、灵芝切丁，混合着糯米、干贝、虾仁（小龙虾肉）、火腿丁等八种食材，拌入高汤，填入鸭腹。
“这哪里是鸭子，这是行走的灵丹妙药啊。”
凌月一边填，一边感叹。这馅料里的每一粒米，都浸透了高阶药材的精华。
填好馅，用棉线封口，在鸭腰处打个结，整只鸭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可爱的葫芦形状。
先炸后炖。
热油淋在鸭皮上，激发出诱人的金黄色泽。然后放入黑锅，倒入高汤和特制的香料包，小火慢煨。
“咕嘟……咕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异香开始弥漫。
这香味不同于小龙虾的霸道，它是一种醇厚、内敛、却又绵长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味道。鸭肉的油脂与糯米的清香、药材的异香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能够安抚灵魂的独特气息。
两个时辰后。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凌月揭开锅盖。
“成了！”
那只八宝葫芦鸭静静地躺在浓郁的汤汁中，色泽红润油亮，形态饱满，香气扑鼻。
凌月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进那个从不离身的保温食盒里，又盛了一碗汤，配上一碟解腻的酸萝卜。
“走，给老板送早饭去！”
……
后山，寒潭。
谢无妄今晚也没有“睡”。
他在等。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个女人昨晚去万仙城摆摊了，肯定累得半死，今天早上未必会来。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那个入口。
体内的魔煞之气经过这几天的“食疗”，已经平复了许多。那种每时每刻都在撕裂灵魂的痛楚，变成了可以忍受的钝痛。
这让他对“吃饭”这件事，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执念。
终于。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迷雾的时候，那个红色的身影出现了。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疲惫，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但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老板！早啊！”
凌月快步走过来，献宝似的打开食盒。
“看！为了庆祝咱们第九峰第一桶金，特意给你做的——八宝葫芦鸭！”
谢无妄看着食盒里那只造型奇特、却香气逼人的鸭子。
他能感受到，这鸭肉里蕴含的灵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纯净。
四阶灵禽。
还有……千年雪参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着凌月。
“你……买的？”
“是啊，花了我三千灵石呢！”凌月一脸肉疼又得意的表情，“不过为了老板你的身体，值了！快尝尝，趁热！”
她用刀轻轻划开鸭腹。
“哗啦——”
里面吸饱了汤汁的八宝糯米馅瞬间流淌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谢无妄看着这一幕，心头微微一颤。
他当然知道第九峰现在的财政状况。那三千灵石，恐怕是她昨晚辛辛苦苦一串串烤肉赚来的全部身家。
她竟然……全用来给他买食材了？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蔓延开来。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带着糯米馅的鸭肉。
入口酥烂，肥而不腻。鸭肉的鲜美与药材的清苦在糯米的调和下，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平衡。
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不仅温暖了胃，更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经脉中那些细小的裂痕。
“好吃吗？”凌月趴在石头上，期待地看着他。
谢无妄没有说话。
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都要虔诚。
直到整只鸭子连皮带馅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他才放下碗，看着凌月。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温度。
“嗯。”
他低声应道。
“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