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宴会厅内，此刻正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谢无妄喝汤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吞咽声。
那股清冽甘甜、带着浓郁生机的香气，像是个勾魂的小妖精，在每个人的鼻尖跳舞。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那个……凌二小姐，老夫这把年纪了，有些口干舌燥，不知能否……讨碗汤喝？”
说话的是坐在次席的一位白发老者。他是万仙城有名的鉴宝大师，也是今日的贵客之一。
凌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这老头刚才没跟着起哄嘲笑，便大方地挥了挥勺子：“行啊，自己带碗来。”
老者大喜，也不顾身份了，端着自己那只镶金的玉碗就跑了过来。
凌月给他盛了半碗汤，还特意舀了两片紫玉萝。
老者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嘶——！”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汤汁入口，那一股纯净到极致的木系灵气瞬间在他体内炸开，如同枯木逢春，滋润着他早已干涸衰老的五脏六腑。
“这……这萝卜……”
老者颤颤巍巍地夹起那片晶莹剔透的紫玉萝，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只见那萝卜片在灯光下竟隐隐有着金色的纹路，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宝光。
“天哪！这哪里是普通萝卜！这是变异的紫玉萝！而且年份至少在……五十年以上！”
老者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这萝卜里蕴含的生机，比四阶的回春丹还要纯净！这是延年益寿的至宝啊！”
“什么？！”
全场哗然。
原本还端着架子看戏的宾客们，瞬间坐不住了。
变异紫玉萝？延年益寿？
这对于修真者，尤其是这些寿元将近的老家伙们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老刘，你没看错吧？这不就是第九峰种的破萝卜吗？”凌天霸脸色难看地问道。
“你懂个屁！”老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凌家主，你有眼无珠啊！这等天材地宝，你居然说是喂猪的？若是这萝卜是猪食，那你桌上那些……简直连屎都不如！”
凌天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也要尝尝！”
“二小姐！给我一碗！我出一百灵石！”
“我出五百！把那块鸭脖子给我！”
刚才还对凌月冷嘲热讽的宾客们，此刻一个个像饿狼一样围了上来，手里的灵石袋子挥舞得哗哗作响。
凌月淡定地护住锅，把试图伸手的咸猪手一一拍回去。
“急什么？刚才不是说这是猪食吗？怎么，各位都想当猪？”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人群外脸色铁青的凌雪。
“姐姐，你那株五百年的血参呢？拿出来比比？”
凌雪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指甲都掐断了。她强撑着那一丝高傲：“哼，不过是有些运气的变异灵植罢了，依然是乡野之物，怎能与我这精心培育的血参相比？”
“精心培育？”
凌月嗤笑一声。
“既然这里有鉴宝大师，那咱们就验验货。”
她指了指凌雪桌上那个供起来的锦盒。
“刘老，麻烦您受累，看看那血参的根须。”
刘老刚才喝了人家的汤，拿人手短，当即走过去，捻起一根血参须闻了闻，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刘老看了看凌雪，又看了看凌天霸，欲言又止。
“刘老，有话直说！”凌天霸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咳，这血参……年份确实有五百年。”刘老斟酌着词句，“但是……它是用‘催生液’强行催熟的。这种药液虽然能快速提升年份，但会透支药力，导致内部中空，药效流失大半。而且……若是服用过多，还会损伤根基。”
“说白了，就是个看着光鲜的空壳子。”
刘老最后下了定论。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凌雪和凌天霸的脸上。
原本还在称赞江家阔绰的宾客们，眼神瞬间变了。
“催熟的？那是假货啊！”
“亏我还羡慕半天，原来是个样子货！”
“这就尴尬了，拿个次品当宝贝献礼，还嘲笑人家的真宝贝是猪食……”
窃窃私语声如同苍蝇一般，钻进凌雪的耳朵里。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欲死。
“不可能！这是我花重金在……在拍卖行买的！”她尖叫着辩解，但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凌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那姐姐下次买东西可得长点心，别光顾着看外表，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
“你——！”凌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发呆的张大厨突然动了。
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凌月的锅边，也不嫌脏，直接伸手蘸了一点洒在桌上的汤汁，放进嘴里。
那一瞬间。
他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彻底崩塌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了新世界的狂热和……绝望。
“这火候……这配比……这对于灵气的完美锁住……”
张大厨喃喃自语，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凌月面前。
“大师！收我为徒吧！我错了！我做的确实是猪食！跟您的汤比起来，我都不知道我这五十年在煮什么！”
他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凌月嫌弃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那油腻腻的手。
“别，我可教不了你。”
她指了指旁边还在淡定啃鸭脖的谢无妄。
“我这手艺，只为一个人服务。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