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的拳头在控制台上捏得死紧。
屏幕暗了。
那滩在水泥地上滋滋作响的黑色污血，却像一道永不磨灭的鬼影，深深地蚀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船长室里，死寂。
连精密仪器的嗡鸣声，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掐断了喉咙。
“黑霜……”
代号“狮子”的男人，从齿缝间挤出这个词，声音带着金属被碾碎的质感。
他是寻光之人的十二圣徒之一，组织在亚洲最锋利的武装利爪。
他一向自诩为优雅的猎手，信奉用绝对的理智和精密的计算，给予猎物最完美的死亡。
可刚才那段影像，充满了原始、野蛮、不讲任何道理的纯粹毁灭。
那不是刺杀。
那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屠夫，在漫不经心地向他展示，血肉是如何被剥离骨架的。
而影像末尾定格的那个名字，更是让他太阳穴的青筋一下下地暴起。
顾野！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窒息的沉寂。
一名下属捧着加密终端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端着终端的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长官……枢机……枢机阁下的最高密电！”
“狮子”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他一把夺过终端。
屏幕上亮起的每一行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
【‘天秤’已叛变。】
【京城行动组，全军覆没。】
【‘白羊’账户资产被内部人员联合‘天秤’私吞，组织金融网络面临崩溃。】
【你部，是组织在亚洲最后的希望。】
……
轰！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男人的头顶，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摇晃。
叛变？
全军覆没？
钱没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电波的另一头，“枢机”那张永远笼罩在阴影里的面孔上，是何等失望与震怒。
密电的最后一行字，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捅进他的心脏，再狠狠地拧了一整圈。
【不惜一切代价，捕获‘守护者’后裔。】
【这是你自我救赎，也是向我证明你忠诚的唯一机会。】
自我救赎？
证明忠诚？
“哈……”
“狮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扭曲成野兽般歇斯底里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
他将手里的加密终端狠狠掼在地上，坚固的机体瞬间四分五裂。
“天秤！你这该死的叛徒！”
“顾野！沈惊鸿！”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逼入绝路的困兽，在船长室里疯狂踱步，骨节攥得一片惨白。
愤怒。
恐惧。
被怀疑、被当做弃子的奇耻大辱！
所有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化为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不行。
不能这样。
我是“狮子”！
我是组织最锋利的爪牙！
男人猛地停步，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冰冷的肺叶吸入空气。
他的目光，重新落向那块播放过“死亡录像”的屏幕。
眼中的惊惧，已经被疯狂所取代。
恐惧？
不。
这是机会！
这是“枢机”阁下给他的，一个能洗刷所有失败与耻辱的，最后的机会！
只要抓住那个女人……
只要把“守护者”的血脉带回去……
所有的罪责都将被遗忘！
所有的耻辱都将化为荣耀！
他甚至能反过来，用那个女人作为筹码，逼那个叫顾野的疯子，交出“黑霜”的制造方法！
对！
只能是这样！
想到这里，“狮子”眼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转身，狠狠按下了全船广播的按钮。
冰冷而残忍的声音，瞬间贯穿了“仙女座”号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听令！”
“叛徒‘天秤’已经伏法，但他给组织带来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现在，‘枢机’阁下给了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目标，东北长白山脉！”
“我们的猎物，‘守护者’的后裔，就在那里！”
“她很狡猾，她身边的人也很疯狂。”
“但他们终究是凡人！”
“而我们，将代神执行裁决！”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狂热！
“找到她！捕获她！”
“将她，作为献给‘枢机’阁下最完美的祭品！”
“现在，全速前进！”
“让那些东方的土着，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灾！”
广播关闭。
男人走到巨大的航海图前，手指在那片墨绿色的山脉上，重重一点，指甲几乎要嵌进地图里。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狰狞无比的弧度。
沈惊鸿。
顾野。
你们以为，用一段录像和几句谎言，就能吓退一头狮子？
太天真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当一头被怀疑、被抛弃、饿疯了的狮子，嗅到了唯一能够翻盘的血肉时，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洗干净脖子等着。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