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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勋传来逆贼条件!” 崇祯突然将密信摔在蟠龙柱下,朱砂字迹在青砖上炸开,“封王、割地、索饷百万 —— 诸位倒是说句话!”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墙角铜炉里的炭块噼啪爆裂。国丈周奎缩着脖子往阴影里躲,肥厚的掌心死死按住袖中藏着的田契;次辅陈演用象牙笏板遮住半张脸,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唯有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突然膝行两步,官服在金砖上擦出刺耳声响:“陛下!此乃城下之盟,断然不可……”

“住口!” 崇祯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去,镇纸擦着光时亨耳际飞过,在柱上撞出裂纹,“城破在即,还谈什么气节!魏藻德,你内阁首辅倒是拿个主意!”

魏藻德伏地如捣蒜,额头磕出闷响:“此等大事…… 需从长计议……” 他余光瞥见窗外摇曳的宫灯,昨夜已命管家将二十箱金银运往西山别庄,此刻只盼着拖延到天黑好脱身。

崇祯踉跄着扶住龙椅,指节在扶手上抓出深深的月牙痕。忽然想起三日前密议迁都时,李明睿苦劝 “南迁可保半壁江山”,却被李邦华 “太子南巡、陛下守社稷” 的提议搅得满盘皆输。那些冠冕堂皇的争论言犹在耳,如今却连议和都无人敢担责。

“诸臣误朕!” 崇祯突然掀翻龙案,奏章、砚台噼里啪啦砸在群臣身上,“国君死社稷,义也!” 他的怒吼惊得梁上夜枭扑棱棱乱飞,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将满殿文武的影子扭曲成妖魔鬼怪的模样。

与此同时,东安门的朱宅内,保国公朱纯臣正指挥家丁往马车上搬运字画。“把祖宗御赐的《千里江山图》包严实些!” 他踹了踹装满金锭的樟木箱,转头对管家耳语,“若贼军入城,就说本公早有献城之意……”

左都御史李邦华的书房里,暗格里藏着的细软已装了八只檀木匣。他望着墙上 “清正廉明” 的匾额冷笑,吩咐心腹:“去给南京的史公带个信,就说朝中局势……”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更夫 “三更天” 的吆喝,惊得他慌忙吹灭烛火。

而在城头,监军太监杜勋摸着怀中李自成的密信,望着城外八十里连营的火把轻笑。他身旁的守军有气无力地倚着城墙,半数人咳血不止 —— 鼠疫早已在军营蔓延,十人中倒有七人连兵器都握不稳。

当杜勋带着崇祯的拒绝返回大顺军营时,李自成正用佩剑削着苹果。果肉落地的瞬间,他猛地挥剑斩断案几:“传令下去,午时攻城!” 营帐外,红衣大炮已整整齐齐排列如林,炮口正对着那座摇摇欲坠的紫禁城。

三月十八日,晨曦未露,李自成的大军已如黑云般压至城下。八十里连营火把通明,照得天际一片猩红。李自成身披玄色大氅,骑着乌骓马立在阵前,身后 “闯” 字大旗猎猎作响。他望着高耸的城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炮!”

刹那间,轰鸣声震天动地,红衣大炮喷出火舌,炮弹如雨点般砸向城墙。砖石纷飞,惨叫声四起,守城的士兵被气浪掀飞,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崇祯紧握城楼上的垛口,指甲深深嵌进砖石,望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大顺军,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他知道,大明王朝的最后时刻,终于来临了。

三月的北风刮过刘庆大军的面庞。三千将士皆步行,战马、耕牛、毛驴驮满粮草辎重,在泥泞与积雪交杂的道路上艰难跋涉。

两千壮丁手持火把,在风雪中排成蜿蜒长队,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赤蛇,在苍茫大地上缓缓蠕动。

杨仪裹紧沾满泥浆的披风,望着前方被积雪覆盖的山道,声音被风声撕碎:“侯爷,再这么走下去,怕是……”

话未说完,便被刘庆抬手打断。刘庆盯着脚下结冰的车辙印,靴底碾过冻硬的泥块,发出细碎的声响。

自出征以来,他们日夜兼程,却被连日大雪困在太行山脉,山道险峻湿滑,牲畜失足坠落山崖的惨嚎声,至今仍回荡在众人耳畔。

终于,三月十八日寅时三刻,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刘庆勒住缰绳,望着北方天空 —— 那里飘着几缕黑烟,与铅灰色的云层融为一体。

突然,一声沉闷的炮响划破长空,惊得驮粮的马匹一阵嘶鸣。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轰鸣声如闷雷滚动,震得脚下土地微微发颤。

刘庆的手死死攥住马鞍,指节泛白。他眯起眼睛,仿佛能穿透百里看到京城正在燃烧的城墙。

杨仪踉跄着扑到他身边:“那是红衣大炮!侯爷,是京城方向!” 身后的将士们停下脚步,火把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惊恐又绝望的脸庞。

“完了吗……” 刘庆喃喃自语,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像是有把生锈的刀在胸腔里搅动。

他望着远处被黑烟浸染的天空,出征时小宋集百姓举着火把送行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 老人颤巍巍递来的干粮,孩童挥舞的破旧旌旗,还有孙苗将装满烈酒的皮囊塞进他怀中时,指尖残留的温度。可此刻,那些温暖都被风雪揉碎,化作虚幻的泡影。

风雪愈发猛烈,吹散了他未说完的话,也吹散了这支疲惫之师最后的希望。全军一下子仿佛被抽走了脊梁,手中的兵器无力下垂,与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火把在狂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一张张灰败的脸庞,有人绝望地瘫坐在泥泞里,有人望着京城方向无声流泪。

刘庆的目光扫过麾下的将士,丁三握着断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杨仪咳着血沫却仍倔强地挺直脊梁,两千壮丁中不少人草鞋早已磨穿,脚底渗出的血与雪水混在一起。

他想起平逆军全军覆没时的惨状,想起陈永福临终前的那句 “兄不退,弟不退”,胸中涌起一股滚烫的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