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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安自小便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寄人篱下。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更懂得察言观色。在顾家,他从不与嫡出的兄长争抢任何东西,受了委屈也默默忍耐。十岁那年,他的书法已远超嫡兄,连父亲顾只许都忍不住当众夸赞了他几句。嫡兄当场变了脸色,事后寻衅,故意打翻了他的墨盘,污了他辛苦写就的文章。

顾君安看着满地狼藉和嫡兄得意的眼神,只是默默蹲下身,一点点捡起污损的纸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闻讯赶来的柳姨娘又气又心疼,拉着他问:“安儿,可是大少爷又欺负你了?你告诉姨娘,姨娘……姨娘去求老夫人做主!”

顾君安却摇摇头,反过来安慰她:“姨娘,不必了。不过是几张纸而已,儿子再写便是。些许小事,无需惊动祖母,更不值得姨娘忧心。”

他深知,隐忍并非怯懦,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顾君安握着那枚温润的菩提挂坠,心潮起伏,再难静心处理公务。他需要更多线索,需要印证心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猜测。斟酌片刻,他备下几份云州带来的点心布料,亲自走进了陈家村。

他没有贸然去寻宋知画母女,而是在村里看似闲逛,与几位在村口老槐树下晒太阳的老人攀谈起来。他并未表明官员身份,只说是暂住山脚、对风土人情感兴趣的读书人。

“老人家,村子依山傍水,民风淳朴,真是个好地方。”顾君安语气温和,将点心分给众人,“不知村里可有什么流传的旧事,或是早年从外乡迁来的人家?”

老人们得了好处,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位缺牙老汉道:“咱们这儿多是几代住下来的,要说外来的……哦,老陈头家的大儿媳苏氏,是忠哥儿十几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

旁边一位老妪立刻接话,压低声音带着些许神秘:“那苏氏刚来时,瞧着就跟咱们不一样,细皮嫩肉,说话也斯文,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可惜啊……命不好,来时肚子里就怀着画儿丫头了。”

顾君安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怀着孩子?那她带来的女儿……”

“你说画儿啊?”老妪声音更低了,“那丫头是跟着苏氏进门的,不姓陈,姓宋!为这个,赵氏没少嚼舌根,骂得可难听了!多亏老陈头和忠哥儿都是厚道人,一直护着她们娘俩。”

另一位老人也感叹:“忠哥儿是好人,可惜去年秋上人没了……苏氏拉扯着孩子,也不容易。”

顾君安默默记下:苏氏,外来,怀着身孕嫁入,女儿姓宋,年纪相符,受陈家庇护……这与他猜测中母亲的遭遇,契合之处越来越多!

他强压激动,又信步走到陈大力家附近。正巧赵氏在院中骂骂咧咧地收拾杂物。顾君安上前,递上一块质地不错的布料,语气谦和:“这位婶子,打扰了。在下暂住村边,想打听点旧闻。”

赵氏见到布料,眼睛一亮,又见顾君安气度不凡,立刻堆起笑脸:“哎呦,这位公子太客气了!你想打听什么?这村里的事儿,问我准没错!”

“听闻村中曾有位苏氏,是外乡来的?”

赵氏一听“苏氏”,脸立刻拉了下来,撇嘴道:“哼!提那晦气人做什么?带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骗了我那傻大伯哥一辈子!那野丫头还不姓陈,白占我们老陈家便宜!”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声音尖利地数落起来,“当年要不是我公爹和那死鬼大哥非要护着,早该把她们扫出门去!真是家门不幸!”

顾君安听着她不堪入耳的咒骂,袖中的手悄然握紧,骨节泛白。他面上依旧平静,只淡淡追问:“哦?那苏氏来时,便已身怀有孕?”

“可不是嘛!”赵氏拔高嗓门,仿佛要将积怨全吼出来,“挺着个大肚子进的门!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装得一副可怜相……”

顾君安没有再听下去,他已得到足够的信息。他礼貌地打断赵氏,转身离开,身后那尖刻的咒骂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

走在回木屋的小径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顾君安的心情沉重如山。从几位老人和赵氏口中拼凑出的信息,几乎指向同一个事实——苏氏,极可能就是他那流放途中失散的生母!而宋知画,就是母亲当时腹中的孩子,他的亲妹妹!

可母亲为何会孤身流落至此?父亲呢?他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当年山神庙一别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无数疑问和一种混合着找到亲人的激动,在他心中翻涌。

他站在山坡上,望向暮色中那处升起袅袅炊烟的四合院,那里住着他失散十五年的血脉至亲。尽管他素来沉稳隐忍,此刻也生出一种不顾一切冲过去相认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