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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不孝有三,回家为大

老烟斗与生日宴:落魄归乡记

火车在铁轨上颠簸了六个小时,终于驶进了县城的小站。我攥着皱巴巴的车票,指尖把纸边捏得发毛,站在出站口的那一刻,风里裹着的麦秸秆焦香和村口小卖部特有的廉价糖果味,像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攥住了我那颗在外头撞得头破血流的心。

口袋里揣着仅有的两千块钱,是我前一天在出租屋里翻箱倒柜,把那台用了五年的笔记本电脑、收藏多年的球鞋,甚至母亲生前给我织的羊毛衫都打包卖给废品站凑来的。上个月,我折腾了三年的创业项目彻底黄了,不仅没赚到钱,还欠了朋友五万块债。电话里跟父亲说“今年您生日,我回去过”时,我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怕他追问,怕他察觉我的窘迫。可电话那头,他只是顿了顿,说“路上注意安全,我给你留着门”,没多问一句“生意怎么样”,也没提“钱够不够花”。

我太了解父亲了。他这辈子就像手里那只磨得发亮的铁皮烟袋,沉默寡言,却藏着一辈子的硬气。小时候家里穷,母亲走得早,他又当爹又当妈,靠在镇上的砖厂搬砖供我读书,再难再累,也从没在我面前叹过一句气。有次我半夜发烧,他背着我走了十几里夜路去卫生院,鞋都磨破了,也只说“没事,爹年轻,扛得住”。后来我去城里上大学,他送我到车站,塞给我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零钱,一张张皱巴巴的,却带着他手掌的温度。

村口的老槐树还是老样子,枝桠遒劲,像一双张开的手,守着进出村子的路。我拖着半旧的行李箱,脚步放得很慢,怕遇到熟人,怕他们问起“在城里混得怎么样”。可越是怕,越是撞见了邻居王大爷。他坐在小卖部门口抽旱烟,看到我,笑着招手:“小子,回来啦?你爹前两天还跟我念叨你呢!”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回来给我爹过生日”,匆匆应付两句就赶紧往前走,不敢看他眼里的打量。

推开家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屋檐下的燕子窝传来几声啾鸣。父亲正坐在石凳上抽旱烟,烟袋锅子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烟圈慢悠悠飘起来,裹着他鬓角的白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比去年驼了些,穿着我去年给他买的那件深蓝色外套,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回来了?”他看到我,没起身,只是把烟袋锅子在石凳边缘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地上,“饭在锅里温着,我给你炖了鸡汤,你最爱喝的。”

我放下行李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才发现石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塑料包装上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是镇上最便宜的那种,上面插着几根歪歪扭扭的蜡烛,显然是他特意去买的。我的鼻子突然一酸,想起小时候,每次我过生日,他都会攥着皱巴巴的几块钱,去镇上的小卖部给我买这样的蛋糕。我还记得有一年,他加班到半夜,回来时蛋糕都有点化了,他蹲在我床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明年爹给你买个大的”。可后来我长大了,去了城里,渐渐忘了这些小事,甚至连他的生日,都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您怎么还记得我爱吃这个?”我声音有点发紧,不敢看他的眼睛。

父亲笑了笑,重新往烟袋里装烟丝,火柴一划,橘红色的火苗映着他脸上的皱纹:“你小时候的事,爹都记得。”他没提我在外头的事,也没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今年村里的麦子收成好,你王大爷家的孙子考上大学了,跟你当年一样有出息”,像往常一样,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这些琐碎的话里。

晚饭时,父亲端上了炖得软烂的鸡汤,还有我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都是家常菜,却比我在城里吃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我们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碰一下酒杯。他给我夹鸡腿,我给他添酒,动作自然得像从未分开过。喝到一半,他突然说:“你要是在外头累了,就回家来。家里还有二亩地,够咱们爷俩吃饭的。”

我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洒在桌子上。积压了这么久的委屈、不甘、无助,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哽咽着说:“爹,我对不起您,我创业失败了,还欠了钱……”

父亲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像我小时候受了委屈时那样,轻轻拍着,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力量。“没事,”他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你还年轻,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爹相信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还是当年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里面是一沓零钱,有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显然是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这是爹攒的,你先拿着,还债用。不够的话,爹再去跟你王大爷借点。”

我攥着那个布包,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知道,这钱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他舍不得买烟、舍不得买新衣服攒的,可他却毫不犹豫地都给了我。我想说“我不能要”,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知道,这不是钱,是他对我沉甸甸的爱,是他怕我受委屈的牵挂。

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他拿着烟袋,我帮他递火柴。月光洒在院子里,很亮,很温柔。他跟我讲村里的事,讲砖厂的活计,讲他种的那几棵果树,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心里觉得无比踏实。这是我在外头漂泊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安心——不是因为赚了多少钱,不是因为当了多大的官,而是因为在父亲身边,我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不用假装坚强,不用害怕失败。

临睡前,父亲把那只铁皮烟袋递给我,烟袋杆上还留着他手掌的温度。“这个给你,”他说,“在外头要是想家里了,就抽一口,就像爹在你身边一样。别硬撑着,家里永远是你的后路。”我接过烟袋,指尖摩挲着烟碗里厚厚的烟斗汁,那是父亲一辈子的烟火气,是他对我最深沉的牵挂,也是我往后日子里,最珍贵的念想。

第二天早上,我要走的时候,父亲送我到村口。他没说什么,只是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空烟袋,看着我越走越远。风把他的白发吹得飘起来,像一团柔软的雪。我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他还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守着这个家,守着我回来的路。直到我看不见他了,还能听到风里传来他的声音:“要是难了,就回家!”

坐在回城里的火车上,我攥着那只铁皮烟袋,突然懂了“不孝有三,回家为大”的真正意思——不是说要赚多少钱、当多大官才配回家,而是不管你混得好不好,不管你有多落魄,家永远是你的港湾,父亲永远在等你。那些在外头受的苦、受的委屈,在推开家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都会烟消云散。

后来,我找了份普通的工作,每个月按时还债,也按时给父亲打视频电话。每次遇到困难,我都会拿出那只烟袋,闻闻上面的烟味,就像父亲在我身边一样,给我重新站起来的勇气。我知道,只要有这只烟袋在,只要有家在,我就永远不会孤单。

明年父亲生日,我一定要早点回家,给他买最好的烟丝,陪他坐在院子里,听他讲村里的事,跟他喝两杯酒。因为我终于明白,对父亲来说,最好的孝顺,从来不是我混得有多风光,而是我能常回家看看,能陪他吃一顿热饭,能听他说说话——就像小时候那样,他陪着我长大,我陪着他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