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清那燃烧着冰焰的精神力与陈渊疯狂痛苦的狰狞幻象悍然相撞的瞬间,并非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空间本身发出的一声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咔嚓——!”
以那意志交锋的点为中心,一道漆黑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光的空间裂缝猛地绽开!裂缝后方并非熟悉的废墟景象,而是一片扭曲、混乱、充斥着狂暴能量乱流的虚无!
“不好!空间结构被他们的力量撕裂了!” 秦风骇然惊呼。
几乎是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空间本身的恐怖吸力从裂缝中传来!首当其冲的,正是距离裂缝最近的林星遥和秦风!
“星遥!” 顾晏清瞳孔猛缩,在与陈渊幻象僵持的极限压力下,他竟强行分出一股精神力,化作一道坚韧的纽带,瞬间缠向林星遥的腰际,试图将她拉回!
然而,陈渊的疯狂意志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留下吧!我的‘钥匙’!”
那狰狞的痛苦幻象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多的、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黑色触须从裂缝深处探出,并非攻击顾晏清,而是精准地、恶毒地缠绕上了林星遥的手腕和脚踝,与顾晏清的精神纽带形成了残酷的角力!
“啊——!” 林星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大力量撕碎!一边是顾晏清冰冷而坚定的拉扯,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另一边是陈渊那充满怨毒与偏执的拖拽,要将她拖入未知的、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深渊!
“秦风!带她走!” 顾晏清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厉声喝道,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他意识到,陈渊的目标始终是林星遥,这空间裂缝恐怕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若继续分心保护,不仅救不了她,两人都可能被一同拖入绝境!
秦风反应极快,瞬间明白了顾晏清的意图。他猛地扑上前,不是去帮助对抗那黑色触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顾晏清那道精神纽带与林星遥连接的点!
这不是攻击,而是……助推!
借着这一撞之力,以及顾晏清瞬间爆发出的、将所有对抗陈渊的力量都孤注一掷地转化为向前推送的决绝,林星遥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被那股巨大的力量从那空间裂缝的恐怖吸力和黑色触须的缠绕中,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不——!顾晏清——!”
在被彻底推出主控大厅,坠入另一条未知黑暗通道的最后一瞬,林星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崩塌的空间里。她最后看到的,是顾晏清独自屹立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那巨大的痛苦幻象前,冰蓝色的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却依旧死死挡住裂缝入口,为她争取逃离时间的、那孤绝而坚定的背影。
……
……
……
短暂的、仿佛灵魂都被抽离的眩晕感之后,林星遥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秦风紧随其后,略显狼狈地落地,迅速起身警戒。
这里似乎是一条备用能源通道,比之前的主控大厅更加狭窄和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尘埃的味道。远处隐约还能传来主控大厅方向沉闷的爆炸和结构坍塌的巨响,但空间的撕裂感和那恐怖的吸力已经消失。
他们暂时安全了。
代价是,与顾晏清失散。不,不是失散……是顾晏清用自己的坚守,为他们换取了逃离的机会。
林星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顾晏清最后那孤绝的背影,陈渊那疯狂的话语,还有那“活体钥匙”的宿命……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他……他会没事的,对吧?”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秦风,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秦风沉默着,他脸上沾满了灰尘和不知是谁的血迹,眼神沉重。他无法给出那个轻率的保证。面对暴怒状态下的陈渊和失控的空间裂缝,顾晏清生还的几率……他不敢去想。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语气坚定,“顾兄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不能浪费。”
林星遥看着秦风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隐约传来不祥动静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何必如此悲伤呢,我的孩子。】
陈渊那特有的、温和而扭曲的声音,再次如同鬼魅般,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疯狂,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看吧,这就是情感的代价。痛苦、分离、牺牲……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不受控制、注定带来混乱与毁灭的情感纽带。】
【若非顾晏清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他又何须留下,陷入此等绝境?】
【若非你自身被这些无谓的牵挂所累,又何必在此承受这撕心裂肺之痛?】
他的声音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缠绕上来,吐出诱惑的毒信。
【回归吧,星遥。回到我身边。】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立刻停止对顾晏清的攻击,甚至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只要你履行你作为‘钥匙’的使命,这一切痛苦都可以结束。】
【你可以救他。】
【你也可以……从这无尽的痛苦循环中,彻底解脱。】
【这才是真正的慈悲,真正的……救赎。】
救他……
解脱……
这两个词,如同拥有魔力,狠狠击中了林星遥内心最柔软、最无助的角落。巨大的恐慌和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渴望,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如果……如果她的屈服,真的能换回顾晏清的安全……如果她点头,就能结束这一切的痛苦和挣扎……
她缓缓地、颤抖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目光茫然地望向虚空,仿佛在回应那个无处不在的声音。
“林姑娘!” 秦风察觉到她的异样,焦急地低喝,想要打断那诡异的精神联系。
然而,林星遥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她看到了自己掌心因为紧握而留下的、深深的指甲印。
她感受到了心脏那真实而剧烈的、因担忧和恐惧而带来的抽痛。
她想起了顾晏清推开她时,那冰封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不容错辨的决绝与……信任。
他不是为了让她用屈服来换取他的生存才留下的。
他是相信她,相信她即使没有他在身边,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能……继续走下去!
如果她此刻选择“回归”,选择用抹杀所有人情感的方式来换取所谓的“解脱”和“救赎”,那顾晏清的坚守,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她所坚持的所有“真实”……又算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伴随着彻骨的悲痛和明悟,从她支离破碎的心灵深处,轰然涌出!
她猛地攥紧了停在半空的手,仿佛要将那诱惑的低语捏碎在掌心。她抬起头,泪水依旧在流,但眼神却不再是迷茫和乞求,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涅盘般的、清澈而坚定的火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存在于她脑海中的、代表着宿命与诱惑的声音,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斩钉截铁的宣告:
“我、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心血中淬炼而出,掷地有声。
“更不是你的‘钥匙’!”
“我是林星遥——!”
“我的命运,由我自己选择!我的价值,由我自己定义!”
“如果你想毁灭这个世界的情感,那么……”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燃尽,只剩下纯粹的抗争与守护的意志:
“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无声的精神世界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陈渊那如同附骨之疽的低语,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如同宇宙真空般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林星遥脱力般地晃了一下,被及时上前的秦风扶住。
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做出了选择。
不是作为“活体钥匙”,而是作为——林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