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仙秦炼神术》残页
拍卖厅内，炽热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先前那些引得各方豪掷千金的奇物，无论是能汇聚灵气的“凝玉玉佩”，还是宁心静神的“蕴神珠”，亦或是那速度惊人的“风行靴”和神秘莫测的“残缺阵盘”，此刻所带来的喧嚣与震撼，都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来自金碧辉煌的顶层包厢，还是下方摩肩接踵的普通雅座，都不约而同地聚焦于拍卖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迫切与凝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连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们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拍卖师老者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职业性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他环视全场，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诸位贵宾，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亦是真正的压轴之物！”
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心绪，也像是在蓄积所有人的期待。
“此物，并非神兵利器，亦非护身异宝，但它所承载的价值，或许远超之前所有拍品之总和！”
话音未落，两名气息沉稳、明显是玩家中精锐的壮汉，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约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匣走上拍卖台。那木匣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雕饰，只有岁月沉淀下的暗沉光泽，但匣身四周却隐隐有微光流转，显然本身也是一件不凡的器物，用以封存内里之物。
木匣被轻轻放置在铺着天鹅绒的拍卖台上，那细微的碰撞声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拍卖师戴上雪白的手套，神情凝重，双手略带颤抖地按在木匣的卡扣上。
“咔哒。”
一声轻响，木匣缓缓开启。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瑞气千条，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苍茫的道韵，如同沉眠了万古的巨龙苏醒，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离拍卖台较近的一些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跨越时空的沉寂。
匣中，静静地躺着一页非帛非纸、非金非玉的物事。它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青铜色，边缘有着不规则的自然磨损痕迹，似乎随时都会碎裂。但就是这看似脆弱的一页之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轨迹般玄奥复杂的银色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凝视久了，竟让人感到神魂一阵轻微的摇曳，仿佛要被吸入那无尽的道韵之中。
“此乃……”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源自仙秦遗迹的秘术残页——《仙秦炼神术》！”
——《仙秦炼神术》！——
这个名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无数人脑海中炸响。
炼神！这与当今主流打熬气血、凝聚真元的武道体系截然不同！这是直指神魂本源，窥探长生奥秘的无上法门！在灵气复苏迹象已现的当下，其意义更是无可估量！若能从中参悟出一丝半缕，或许就能在即将到来的大世中抢占先机，甚至……超脱凡俗！
一直闭目养神的大太监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那页青铜残片。他身旁的内库总管更是激动得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
“《仙秦炼神术》……陛下梦寐以求之物！”大太监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势在必得的决绝，“古籍秘闻中偶有提及，仙秦强盛，与其独有的炼神之法有莫大关联！此术若能补全，或真能助陛下延年益寿，甚至……窥得长生门径！更可培养出精通神魂之力的奇人异士，于国于朝，意义非凡！”
他猛地看向内库总管，语气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内库储备金！必须将此物带回宫中！此乃陛下之命，亦是国运所系！”
某处帘幕低垂的包厢内，一名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骤然起身，他周身气息原本内敛如深渊，此刻却因心绪激荡而泄露出一丝，顿时让包厢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身旁侍立的弟子更是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
“竟是炼神术……”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灼热得吓人，“我‘玄心宗’以心法、精神秘术立派，苦寻增强神魂之法已逾百年而不得其门！此残页，必是我宗道统中兴之关键！无论如何，必须拿到手！”
另一处包厢，几位身着素白长裙、面蒙轻纱的女子亦是气息波动。为首一位女子，眸若秋水，此刻却波澜骤起，低语道：“师姐，此物对我‘静慈庵’淬炼心镜，抵御外魔有奇效……”
“尽力而为，此物恐引腥风血雨，若事不可为，不可强求。”被称为师姐的女子声音清冷，但紧握的玉拂尘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大皇子玄璟
玄璟“嚯”地站起，走到包厢前沿，目光炽烈地俯视着那页残片，呼吸粗重。
“炼神术！竟然是直指神魂的秘法！”他脸上满是兴奋与贪婪，“若能习得，本皇子精神力暴涨，无论是参悟功法、驾驭属下，甚至在未来争夺……都将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老三那个病秧子，凭什么跟我争？！”
他猛地回头，对幕僚低吼：“给本王加价！调动我名下所有能动用的产业资金！再去联系母族，让他们全力支持！此物，本皇子要定了！”
玄琅依旧坐着，但端着茶杯的手却定格在了半空。他素来平静的眼眸中，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比玄璟想得更深。
“炼神术……此物现世，恐怕福祸难料。”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皇室包厢和那几个气息晦涩的包厢，“父皇绝不会放手，那些隐世宗门也会拼命争夺。赵虎啊赵虎，你真是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天下都疯狂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灰衣老者，老者微微摇头，示意己方财力恐怕难以与内库及几个顶尖宗门抗衡。玄琅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恢复冷静，轻叹一声：“也罢，且看风云起吧。此物，非我所能觊觎。”
镇国公徐莽咂了咂嘴，挠了挠头：“炼神？听起来玄乎，对俺老徐这大老粗有啥用？不过……要是能让我睡觉更香点倒也不错。”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打算参与这场注定惨烈的争夺。
文官集团那边则是一片哗然，不少人交头接耳，面露忧色。
“妖术！此乃蛊惑人心之妖术！”
“若此术落入心术不正者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应奏请陛下，将此等邪物收缴，封存于秘库！”
然而，他们的议论在即将开始的金钱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拍卖师感受着全场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火热目光，强自镇定，用尽平生力气高声道：
“仙秦炼神术残页一页，起拍价——黄金五十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两！”
这个起拍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面，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五十五万两！”玄璟第一个按捺不住，直接出声报价，声音透过包厢的传声装置，响彻全场。
“六十万两！”玄心宗长老毫不示弱，苍老的声音带着志在必得的坚决。
“六十五万两！”另一个隐世宗门包厢跟进。
“七十万两！”皇室包厢内，内库总管亲自报价，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攀升。每一次报价都引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黄金在这里，真的变成了冰冷的数字。
“八十万两！”
“九十万两！”
“一百万两！”
当皇室包厢报出“一百万两”这个天文数字时，整个拍卖厅出现了瞬间的寂静。这个数字，足以掏空一个中等行省一年的赋税！
大皇子玄璟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他名下的流动资金已经接近极限。玄心宗长老亦是面色阴沉，宗门财富虽厚，但如此挥霍，也感肉痛。
就在这短暂的停滞间，皇室包厢内，大太监缓缓起身，走到传声装置前，用一种平和却蕴含着无上权威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陛下有旨，此物关乎社稷，内库出价——黄金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
一锤定音！
没有再加价。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几乎所有竞争者的心理底线和财力极限。更重要的是，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代表着皇权的意志。在帝都，在这聚宝楼内，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与皇帝争夺。
玄璟颓然坐回椅子，满脸不甘。玄心宗长老冷哼一声，拂袖坐下，眼中寒光闪烁，不知在谋划什么。其他包厢也陷入了沉默。
拍卖师连问三声，再无回应。
最终，木槌落下！
“成交！恭喜天字一号包厢，以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购得此页《仙秦炼神术》残页！”
尘埃落定。
全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哗声，议论声、惊叹声、惋惜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掀翻聚宝楼的屋顶。所有人的心情都复杂难言，既震撼于这前所未见的天价，又对那页最终落入皇室之手的炼神术残页充满了无限遐想（或忌惮）。
——幕后包厢
赵虎负手立于水晶镜面之后，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争夺尽收眼底。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那创下纪录的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与他无关。
他看着那紫檀木匣被玩家小心翼翼地合上，在一队精锐玩家和皇室侍卫的共同护送下，送往顶层包厢。
“贪婪是动力，亦是枷锁。将这枷锁赠予他人，方能让自己行得更远。”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这页炼神术残页，是他精心挑选的“鱼饵”。它足够珍贵，珍贵到足以让皇帝和顶尖宗门疯狂，从而忽略他拿出其他“普通”奇物可能带来的更深层次探究。它也是一颗种子，一颗足以在皇室与宗门之间，甚至在皇室内部，埋下猜忌与争夺的种子。
皇帝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也将因此成为众矢之的。而那些未能得手的势力，如玄心宗，其嫉恨与贪婪，绝不会轻易消散。
“仙秦炼神术……”赵虎目光深邃，“希望陛下，真能从中有所收获吧。”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话语深处的意味，却耐人寻味。
拍卖会结束了。但由这一页残页所引发的暗流，才刚刚开始在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汹涌鼓荡。
聚宝楼外，天色不知何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帝都鳞次栉比的建筑上，镀上了一层血色。拿到拍品的人们匆匆离去，心怀鬼胎。未能如愿的人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目光闪烁。
赵虎在玩家护卫的簇拥下，从容地登上马车。车厢内，他闭上双眼，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的“枷锁”，迅速而有效地转化为自身和黑风集团腾飞的“动力”。
帝都的风，似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