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被带走了。
洞穴中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地下湖水汩汩的流动声,以及楚青天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拳头上的伤口兀自滴着血,眼神空洞地望着林清瑶和妹妹消失的洞口方向,仿佛灵魂也被一同抽走。
山猫撕下衣襟,草草包扎着自己胳膊上的枪伤,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灰鸮默默走到昏迷的阿木身边,检查他的情况,注射了一剂通用的解毒兴奋剂(效果有限,但能延缓毒素扩散)。阿木呻吟了一声,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但依旧虚弱不堪。
失败的阴云,混合着失去亲人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残存的三人彻底淹没。牺牲了那么多,经历了九死一生,最终却还是这样一个结果。绝望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啊——!!!”
突然,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爆发出的痛苦咆哮,从楚青天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野兽般的绝望与疯狂!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原本因透支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暖流,而是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炽热与混乱!他口袋里的蝎子雕像瞬间变得滚烫,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龟裂声!而他一直珍藏的那枚星图印章,也同时微微震动,散发出清凉的微光,似乎在努力平衡着什么。
“青天!”灰鸮脸色骤变,立刻上前想要按住他。
但楚青天周身仿佛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力场,灰鸮的手在接触到他肩膀的瞬间,竟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弹开!附近的碎石微微震颤,湖面荡漾起不规则的涟漪。
楚青天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怒火之海。妹妹决绝的笑容、林清瑶冰冷的眼神、前哨站培养槽里的惨状、b区那些扭曲的灵魂……所有画面交织爆炸,点燃了他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那不仅仅是遗迹的暖流,也不仅仅是“基石”的抗性,而是一种更原始、更霸道、因极致的痛苦与愤怒而苏醒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燃烧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毁灭!毁灭那些伤害他妹妹的人!毁灭那个该死的“蜂巢”!毁灭这一切不公的根源!
“控制住它,青天!”灰鸮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唤醒他的理智,“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柳念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变成怪物!”
“怪物……”这两个字如同冰水,稍稍浇熄了楚青天脑海中的部分烈焰。他猛地想起柳念被带走前的话——“找到妈妈的秘密……然后来救我……”
对!秘密!母亲柳青青的“昙花计划”!那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求生的意志,拯救妹妹的责任,终于开始压过纯粹的毁灭冲动。他艰难地喘息着,试图将那股在体内乱窜的狂暴能量收束起来。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在熔岩中重塑筋骨,但他咬牙坚持着。星图印章传来的清凉感起到了关键作用,像锚一样稳定着他即将崩溃的精神世界。
渐渐地,他周身的异常能量波动开始减弱,眼中的血色也慢慢褪去,虽然依旧布满血丝,但至少恢复了清明。他瘫软下来,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虚弱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但那股毁灭性的气息总算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我……我没事了……”楚青天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灰鸮和山猫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刻,他们真的担心楚青天会彻底失控。
“你刚才……那是什么力量?”山猫心有余悸地问道。
楚青天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知道……好像……好像是我身体里本来就有的东西……被逼出来了……”他看向灰鸮,“灰鸮,你之前说,‘昙花计划’?”
灰鸮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嗯,一个早已被天穹科技封存的早期项目,主导者身份不明,研究方向成谜,但肯定与‘基石’有关。现在看来,你的母亲柳青青女士,极有可能就是‘昙花计划’的核心成员之一,甚至可能是主导者。”
这个推断,与柳念透露的信息完全吻合。
“林清瑶说,妈妈带走了关键数据,里面隐藏着克制‘基石’的方法……”楚青天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虽然微弱,却是真正的希望之光,“我们必须找到它!”
“没错。”灰鸮肯定道,“柳念的牺牲为我们换来了喘息之机,也指明了方向。林清瑶得到柳念,下一步必然是全力进行所谓的‘终极融合’,这需要时间。我们必须趁这个窗口期,找到你母亲留下的‘密钥’,那是我们翻盘唯一的希望。”
目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找到“昙花计划”的遗产,找到克制“基石”的方法!
但眼下,他们仍身处险境。阿木需要救治,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下洞穴,摆脱天穹科技的搜捕网。
“还能动吗?”灰鸮看向楚青天和山猫。
楚青天勉强站起身,虽然虚弱,但意志坚定。“可以。”
山猫也咬牙点头:“死不了!”
灰鸮背起依旧虚弱的阿木,四人沿着与林清瑶撤离相反的方向,继续向洞穴深处探索,寻找其他出口。这一次,他们的步伐虽然踉跄,却带着一种从灰烬中重生的决绝。
经历了最深重的失去与绝望,希望的火种并未熄灭,反而在血与泪的浇灌下,燃烧成了更加坚韧的复仇与救赎之火。楚青天擦去嘴角的血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令人心碎的洞穴,然后毅然转身,走向未知的黑暗。
他的路,还很长。妹妹还在等着他,母亲的秘密等着他去揭开,与天穹科技和林清瑶的最终决战,也必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