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行,巨大的推背感将詹姆斯·威尔逊按在宽大的头等舱座椅上,但他心头的火气却比引擎的轰鸣还要猛烈。他阴沉着脸,墨镜后的眼睛时不时扫向前排靠窗那个淡然自若的身影——苏夜。
刚才登机口的冲突,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仅仅是当众被戳破隐私的难堪,更是苏夜那轻描淡写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反击,以及最后那完全无视他的态度,都深深刺痛了他那脆弱的自尊心。他詹姆斯·威尔逊,北美威尔逊家族的核心子弟,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查到没有?”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问身边的秘书。
女秘书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划动,额头渗出汗珠:“少爷,时间太紧了……只有他的名字,苏夜。航班信息显示是去魔都。其他的……还需要时间。”
“苏夜……”詹姆斯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愈发阴鸷,“给我盯紧了!到了魔都,我要知道他住在哪里,见了什么人!妈的,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威尔逊是什么下场!”
“是,少爷。”秘书连忙应下,心里却有些打鼓。那个叫苏夜的年轻人,刚才展现出的身手和那种冰冷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少爷这次,可别踢到铁板上了。但这些话,她不敢说。
飞行途中,詹姆斯几次想找茬,要么是故意让空乘去“提醒”苏夜座椅靠背调得太靠后,要么是想在苏夜经过时伸脚绊他一下,但都被苏夜以一种近乎未卜先知的方式轻易避开或化解,连衣角都没让他碰到。几次下来,詹姆斯感觉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对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种憋屈感让他几乎要爆炸。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夜的平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意识沉入体内,继续梳理着力量,感悟着那层若有若无的瓶颈。偶尔睁开眼看看窗外的云海,对于身后那道怨毒的目光,完全视若无睹。一只苍蝇在身边嗡嗡叫,拍死便是,若它只是叫唤而不靠近,他也懒得浪费力气。
几个小时的航程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飞机平稳降落在魔都国际机场。
苏夜第一个起身,拿上他那个简单的皮囊,径直下了飞机,没有半点停留。詹姆斯看着他迅速消失在廊桥尽头的背影,气得狠狠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
“跟上去!别跟丢了!”他对着保镖低吼。
然而,魔都机场巨大的人流成了最好的掩护。等詹姆斯和他的保镖团队匆匆取了行李赶到出口时,哪里还有苏夜的影子?
“废物!一群废物!”詹姆斯在机场出口暴跳如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而此时,苏夜已经坐上了一辆提前通过阎罗殿成员预订的普通网约车,离开了机场。他没有选择那些顶级酒店,而是去往魔都西郊,一个相对僻静,但环境清幽,名为“西山枫林”的高端别墅区。那里有阎罗殿提前准备好的一处安全屋。
车子行驶在魔都宽阔繁华的街道上,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快节奏和资本的气息。苏夜看着窗外,眼神平静。这座城市,果然和江城、京城都不一样,更加国际化,也更加……浮躁。
他没有直接去安全屋,而是让司机在一个岔路口转向,去了另一个方向。
半小时后,网约车在一条环境更为幽静,甚至带着几分肃穆的山路前停下。前方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古色古香的山庄。高耸的白墙黑瓦,飞檐斗拱,两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门前蹲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叶府。
这里,便是魔都叶家,一个在华夏南方扎根极深,势力盘根错节的古老家族,与京城的叶家算是同宗分支,关系密切。冷霜给他的资料里提到,魔都叶家当代家主叶南天,早年受过重伤,留下暗疾,多年来访遍名医未能根除,或许是一个可以切入的点。
苏夜付了车钱,下车,整了整衣服,朝着那扇朱红色大门走去。
他刚踏上台阶,还没靠近大门,旁边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眼神倨傲,看门人模样的青年闪身出来,拦在了他面前。
“站住!干什么的?”青年语气很不客气,上下打量着苏夜,见他衣着普通(还是那身休闲装),手里就拎着个破皮囊,年纪又轻,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叶家山庄!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赶紧走!”
苏夜停下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真是到哪里都少不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角色。
“我找叶南天先生。”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找我们家主?”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就你?我们家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预约吗?谁引荐的?拿出来看看!”
“没有预约。你就说,京城叶远山老爷子介绍的人来访,或许能治他的旧伤。”苏夜耐着性子说道。他不想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算是冷霜的亲戚家。
“京城叶老爷子?”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京城本家老爷子介绍来的?就这?怎么看怎么像个骗子!“口说无凭!我们没接到任何通知!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赶紧走赶紧走,别堵在门口,妨碍贵客通行!”他说着,甚至伸出手,想要推搡苏夜,让他离大门远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苏夜肩膀的瞬间,苏夜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直透心底的冰冷与威严,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在俯瞰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青年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后面驱赶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