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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河流,以及GpS信号的短暂恢复,如同给濒临绝境的“刃”小队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希望驱散了部分笼罩在队伍上空的阴霾,连带着脚步都似乎轻快了几分。然而,这种振奋并未在程微意(Kestrel)身上持续太久。

身体的透支和左臂持续的、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已经逼近了她意志力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之前的强行军和那场逆转战局的强渡突击,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更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眩晕感越来越频繁,视野边缘时常泛起模糊的黑斑,耳朵里也出现了细微的嗡鸣。她全靠着一股不肯倒下的执念,机械地跟随着队友的背影,每一步都踩在虚浮与坚实的边缘。

齐恒(磐石)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眉头始终未曾舒展。他强行分担了她大部分的负重,甚至在她脚步踉跄时,会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她的肘部——刻意避开了她受伤的左臂,那份小心翼翼的力度,与他平日里冷硬的模样判若两人。

“再坚持一下,找到合适的扎营点就休息。”齐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程微意连点头的力气都吝啬给予,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嗯”。

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了一段距离,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宿营地——一个位于河湾内侧、被几块巨大岩石半包围着的浅滩。地势较高,可以规避可能的夜间涨水,岩石形成了天然的防风屏障,视野也相对开阔,便于警戒。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夜鹰,占据制高点。毒牙,负责水源警戒并取水。其他人,清理营地,布置预警装置。”齐恒迅速下达指令,声音虽然疲惫,却依旧条理清晰。

队员们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迅速行动起来。程微意想要帮忙,刚弯下腰想去捡拾一些干柴,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让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别动!”齐恒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沉稳,“坐好。”

他将她按坐在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石头上,然后转身,沉默地开始和其他队员一起忙碌。程微意看着他和队友们的身影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中穿梭,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愧疚感攫住了她。她本该是团队的战力,此刻却成了需要被照顾的累赘。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浸润了雨林。篝火被点燃,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湿冷,也给疲惫不堪的队员们带来了一丝心灵上的慰藉。单兵口粮的味道依旧寡淡,但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总算让冰冷的四肢恢复了些许暖意。

程微意小口吃着食物,味蕾麻木,几乎尝不出任何味道。左臂的肿胀感更加明显,隔着作战服都能感觉到皮肤下的灼热。她偷偷撩起袖子一角,借着篝火的光线看了一眼,肘关节周围红肿得吓人,皮肤紧绷发亮。

必须处理一下了。否则,别说完成任务,她可能连明天早上的行军都无法坚持。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急救包,起身想要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处理伤势。

“去哪?”齐恒立刻抬头,目光如炬。

“……方便一下。”程微意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平静。

齐恒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最终点了点头:“别走远,注意安全。”

程微意“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篝火光芒边缘的黑暗中。她没有走远,只是绕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这里既能避开队友的视线,又仍在警戒范围之内。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石,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卸下所有伪装,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要顺着岩石滑坐下去,但最终还是强撑着,颤抖着手打开急救包。

取出消毒药水、棉签和干净的绷带。试图用牙齿咬开消毒药水瓶盖,却因为手臂的颤抖和虚弱,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一种巨大的沮丧和委屈涌上心头,鼻尖猛地一酸,眼前泛起一片模糊的水光。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不能哭,程微意,你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她准备再次尝试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熟悉薄茧的大手,无声无息地从她身后伸了过来,轻易地拧开了那个让她徒劳无功的瓶盖。

程微意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气息……这感觉……

她霍然转头!

篝火的余光勉强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他就站在她身后咫尺之遥,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作战服,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看不清面容。但那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那坚毅冷硬的下颌线条,以及周身那股即使刻意收敛也依旧迫人的低气压……

是陆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基地指挥中心,或者至少也在某个远离前沿的安全观察点吗?他怎么敢……怎么敢亲自潜入演练区域,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震惊让程微意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的男人。

陆沉没有看她震惊的表情,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她卷起袖子后、那红肿不堪的左臂上。篝火的微光下,他眸色骤然转深,如同瞬间结冰的湖面,寒气四溢。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凝视而降低了温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利落地从她手中拿过消毒药水和棉签。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精准和效率,甚至有些粗暴,与他平日里那种冰冷的克制截然不同。

沾满了消毒药水的棉签触碰到红肿发热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程微意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想要缩回手臂。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握住了她的上臂,固定住了她退缩的动作。

他的掌心滚烫,透过薄薄的作战服面料,那温度几乎灼伤了她的皮肤。与他冰冷的外表截然相反。

程微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力量,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也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硝烟(或许是空包弹残留)、汗水和雨林特有潮湿泥土的气息,一种纯粹而危险的雄性荷尔蒙味道,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穿着笔挺军装、一丝不苟的教官形象重叠,又撕裂。

他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她的伤口。消毒,检查是否有破皮或感染迹象,然后拿出一种显然是特制的、带着清凉药膏气味的敷料,动作略显粗鲁但异常精准地贴敷在红肿最严重的肘关节周围,最后用绷带利落地缠绕固定。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棉签擦拭皮肤时细微的声响,绷带拉扯时的摩擦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程微意的心跳早已失控,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回流,让她一阵阵发冷又发热。她应该推开他,应该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应该警告他这是严重违规……

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背叛了意志,贪恋着这片刻的、来自他冰冷外壳下罕见的、甚至是粗暴的“照料”。那敷料带来的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而他手掌的温度,仿佛透过皮肤,一直烫到了她的心里。

绷带打好结,陆沉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再次对上她的。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责备?还是……一丝被她强行忽略掉的、极深极沉的担忧?

“这就是你的‘能坚持’?”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冷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程微意的心里,“程微意,你想废了这只手吗?!”

他的质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程微意强撑已久的心理防线。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和坚持,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不然呢?!”她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竖起所有尖刺的小兽,“像缩头乌龟一样退出?还是坐在基地的医疗中心里,等着你们告诉我‘惊蛰’结束了?!陆教官,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看着我撑不下去,看着我认输?!”

她的话,如同失控的连珠炮,带着尖锐的棱角,砸向眼前这个男人。

陆沉的脸色在夜色中似乎更加冷硬了几分,下颌线绷紧如石雕。他盯着她,眸色深沉如墨,里面仿佛有风暴在汇聚。

忽然,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几乎鼻尖相触!程微意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清冽的烟草味(他偶尔会抽烟,她以前闻到过)。

“我想要什么?”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程微意,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吞噬。

程微意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呼吸窒住。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跳跃的、属于自己的、惊慌失措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强势气场。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背却死死抵住了冰冷的岩石,退无可退。

就在她以为他会做出更进一步的、不可预测的举动时,陆沉却猛地松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手,向后退开了一步。那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的距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空虚和寒冷。

他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教官模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和逼近只是她的幻觉。

“处理好你的伤,别成为团队的拖累。”他丢下这句冰冷彻骨的话,目光最后在她包扎好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决绝。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左臂上传来的、那清凉敷料带来的舒缓感,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他的独特气息,证明着刚才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交集,并非梦境。

程微意靠着岩石,缓缓滑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

那里,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和离去,因为他那句意味不明的“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掀起了一场久久无法平息的海啸。

夜色是天然的屏障,掩盖了违规的踪迹,也掩盖了骤然失控的心跳。

而有些一直被她刻意忽略、强行压抑的东西,似乎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露出了它汹涌澎湃的、真实的一角。

陆沉,你到底……想要什么?

而我又该如何,面对这早已偏离了既定轨道的、危险而隐秘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