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审计署安全点b室内的旧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林枫挂断老李的电话，环顾这间毫无生活气息的安全屋，感觉昨夜河滨公园的生死搏杀如同一场荒诞的梦。然而，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金属薄片，手腕上那块意义特殊的“手表”，以及脑海中清晰无比的“书山幻境”和“望北古镇”的信息，都在提醒他现实的严峻。
救陈浩刻不容缓，但老李的命令同样不容违背。他需要那个“身份”和“引路人”。学校，这个他重生后一度试图快速超越和脱离的舞台，此刻却成了必须重返并谨慎应对的战场。
他快速检查了安全屋。桌上有新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名字依然是林枫，但学校被转到了市第一中学，年级高三。还有一个装着不多现金的信封。老李的准备确实周到，但这周到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控制力。
没有时间休息。林枫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振作精神。他换上一套安全屋内准备的、符合学生身份的普通运动服，将金属薄片和旧手机小心藏好，戴上审计署的手表，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安全屋。
上午八点，市第一中学门口。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熙熙攘攘，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与活力。林枫站在门口，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恍如隔世。仅仅一天之前，他还在与诡异的诅咒和专业的杀手周旋，此刻却要融入这片书声琅琅的净土。
他按照学生证上的信息，找到了高三（一）班的教室。班主任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教师，对他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指了指后排一个空位，便开始了早读课。
林枫默默地走到座位坐下。周围的同学或好奇地打量他一眼，或埋头于书本，很快便不再关注他。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但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老李说的“特殊人才选拔测试”没有任何明确的公告，一切都隐藏在看似正常的校园生活之下。他需要找到线索。
课间休息时，他状似无意地漫步在校园里，目光扫过布告栏、教师办公室、甚至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角落。审计署的手表一直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或提示。
直到上午第二节数学课下课，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辫、气质干练的女生走到了他的课桌前。她穿着合身的校服，眼神明亮而锐利，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你是林枫？新来的转校生？”女生开口，声音清脆，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林枫抬起头，心中微动。“是我。你是？”
“学生会，秦雪。”女生言简意赅，同时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他，“王老师让你放学后去实验楼三楼的物理准备室一趟，关于明天的奥数选拔模拟。”
王老师？奥数选拔模拟？
林枫接过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他看向秦雪，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表情，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普通的学生会工作。
但林枫敏锐地察觉到，在她递过纸条的瞬间，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自己手背上点了一下，节奏有些特殊。而且，“奥数选拔模拟”？他现在的身份资料里，可没有突出显示数学特长。
“我知道了，谢谢。”林枫不动声色地收起纸条。
秦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林枫等到人流稍减，才按照纸条上的指示，走向位于校园僻静处的实验楼。
实验楼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走廊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旧书籍混合的气味。三楼更是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物理准备室在走廊尽头。林枫走到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门。
准备室内光线偏暗，堆满了各种实验仪器和模型。窗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给他送纸条的学生会女生秦雪，她已经换下了校服，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装。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中山装、身材瘦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他背对着门口，正望着窗外。
听到开门声，老者缓缓转过身。他的年纪看起来大约六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但仔细看去，那平和之下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邃，如同古井幽潭。
“林枫同学，你来了。”老者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是本校的校董，姓文，文守正。你也可以叫我文老师。”
校董？文守正？
林枫心中一震。市一中的校董会成员非富即贵，这位文校董亲自出现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奥数模拟选拔”。而且，从他身上，林枫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却磅礴如海的精神力量！这股力量与他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更加中正、浑厚，充满了书卷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老师，秦学姐。”林枫礼貌地问好，心中警惕不减。
“不必拘谨。”文守正摆了摆手，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林枫，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伪装，“李处长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
李处长？指的是老李？林枫立刻明白，这位文校董，就是老李所说的“引路人”！而他所在的学校，就是获取前往“望北古镇”资格的跳板！
“这次找你来，明面上是奥数选拔模拟，实际上，是一场初步的筛选。”文守正直接切入主题，“‘望北古镇’非同一般，并非依靠蛮力或简单的运气就能进入。它考验的是‘心性’、‘悟性’以及与‘文脉’的契合度。”
他走到一个陈列着各种古怪几何模型和星象仪的柜子前，继续说道：“选拔测试将在明天上午，在学校大礼堂进行。形式……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通过者，将获得进入‘书山学海’初试的资格，那也是通往‘望北古镇’的必经之路之一。”
书山学海？林枫想起了陈浩被困的“书山幻境”，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文老师，我想知道，测试是否有危险？以及，具体选拔的标准是什么？”林枫问道。
文守正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危险，源于自身。心术不正、意志不坚者，轻则精神受创，重则……可能迷失自我。至于标准，”他顿了顿，“无他，唯‘诚’与‘明’二字而已。诚于己心，明辨真伪。”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林枫微微皱眉。
旁边的秦雪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意思是，别耍小聪明，也别被表象迷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的话直接而锐利，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冽。
文守正笑了笑，不置可否：“秦雪同学是上一届通过选拔的成员，这次作为学生助理，会协助维持测试秩序。你们可以多交流。”
林枫看向秦雪，后者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但林枫能感觉到，这个女生很不简单。她身上有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气质，或许并不仅仅是学生那么简单。
“好了，具体事宜明天自见分晓。”文守正结束了谈话，“林枫同学，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记住，在这里，你首先是个学生。”
离开物理准备室，林枫心事重重。文守正和秦雪，一个深不可测，一个锐利如刀。明天的测试听起来玄乎，但恐怕绝不轻松。
当他走出实验楼时，天色已近黄昏。校园里人影稀疏。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审计署手表，突然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表盘上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
【检测到低频精神干扰力场。覆盖范围：整个市第一中学。属性：诱导、筛选。状态：持续激活中。来源：未知（与标记Gx-73任务目标高度相关）。】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低频精神干扰力场？覆盖整个学校？诱导和筛选？
这难道就是文守正说的“初步筛选”？还是……另有其人，在暗中布局？
这所看似平静的校园，早已潜流暗涌！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暮色中的校园。操场上，还有零星的学生在打球；教学楼里，还有几间教室亮着灯；远处的行政楼，几个身影正走出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手表上的警告，以及文守正、秦雪的出现，都明确地告诉他，这里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学校。
明天的测试，恐怕不仅仅是一场资格选拔，更可能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局。
而他，既是局中人，也可能成为……破局者。
就在他凝神思索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远处行政楼的某个窗帘拉起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这边。
当他定睛看去时，那窗户后面却空无一人，只有深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是谁？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