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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余烬新生,暗线浮踪

星陨基地指挥中心,弥漫着一种与之前不同的气氛。不再是高度紧绷的临战状态,也非受挫后的低迷,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专注。“镜渊”计划的暴露与次级系统的受损,如同一次淬火,虽带来损伤,却也剔除了浮躁,让整个团队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

苏晚晴主持了长达六小时的全面复盘会议。没有追究责任,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技术析因与策略反思。

“我们低估了‘雕塑家’对‘心渊’底层协议的了解程度。”技术负责人指着全息投影上被标记出的十几个逻辑冲突点,“他在引导指令中埋设了至少三层我们未能识别的隐性验证机制。‘镜渊’在第七分钟时就已经暴露,后续的所有交互,都是他在反向利用我们的陷阱,获取关于星陨防御策略和算力分布的情报。”

“同时,他利用了我们对核心系统的高度关注,成功实施了心理盲区攻击。”阿杰补充道,调出了次级系统被入侵的路径图,“攻击代码早已潜伏在三天前一次看似正常的日常数据同步包中,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直到‘镜渊’计划吸引我们全部注意力时才被激活。这是一种非常经典的‘暗度陈仓’。”

苏晚晴安静地听着,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节奏。失败是事实,但失败的价值在于它暴露了对手的思维模式和己方的弱点。

“所以,”她总结道,声音平稳,“‘雕塑家’擅长利用信息差、心理盲区和对手的既定认知来布局。他谨慎、多疑,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并且……对‘心渊’有着超越我们预估的掌控力。这是我们用一次冒险换来的宝贵情报。”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从现在起,放弃任何试图‘欺骗’或‘取巧’战胜他的幻想。我们将转入‘铁砧’策略——稳固自身,积蓄力量,等待他不得不主动锤击的那一刻。”

“铁砧”策略,意味着全面转向防御与内功修炼。加固所有系统漏洞,提升基地物理与网络防御的冗余度,深度消化已获得的“彼岸之门”技术碎片,并加快“星陨”通用模型商业化应用的步伐,以战养战,积累更雄厚的资本与资源。

“另外,”苏晚晴看向技术团队,“基于我们获取的‘雕塑家’行为数据,建立他的战术特征库和行为预测模型。我要知道他下一个最可能的落子点在哪里。”

“深瞳”实验室,对那片已归于沉寂的、属于林晚秋的数据碎片(现在研究团队更倾向于称其为“烙印”或“印记”)的监测并未停止。它如同燃尽的余烬,失去了活性,但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座信息的丰碑。

技术团队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再唤醒它分毫。它静静地悬浮在沙箱中,那奇异的分形轨迹也已消失,只剩下最本底的能量辐射,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与抗争。

然而,就在基地全面转向“铁砧”策略的第四十八小时,负责日常监测的研究员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变化——这片沉寂的碎片,其本底能量辐射出现了一种极其规律的、周期性的极微弱衰减。这种衰减并非消散,更像是一种……节律,如同沉睡者的呼吸,或者……某种计时?

“这不是自然现象!”数学家研究员立刻断言,“这衰减周期符合一个非常古老的、常用于高保密级别延时触发协议的数学序列!它在……倒计时?!”

这个消息让苏晚晴悚然一惊。林晚秋的碎片在彻底沉寂前,不仅给出了坐标和识别码,还埋下了一个延时触发的机制?这倒计时的终点是什么?是另一个信息的释放?还是……某种最终的消亡?

她立刻下令,调动部分算力,全力解析这个衰减序列,试图计算出倒计时的终点。同时,将这个发现同步给了傅承聿。

“倒计时……”傅承聿在通讯中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带着一种被沉重往事压迫下的沙哑,“我母亲……她总是喜欢在重要的东西上,设置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小机关’。”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属于儿子的怀念与哀恸。

这个发现,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再次轻轻拨动了时间的弦,将过去的智慧与现在的危机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就在星陨基地潜心修炼“内功”的同时,傅承聿的报复行动,以更精准、更致命的方式展开。他不再追求大规模的正面冲突,而是化身最顶级的猎手,针对“雕塑家”暴露出的商业网络和外围人员,进行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清除。

凭借从“零号实验室”残骸和苏晚晴提供的“雕塑家”行为数据中提炼出的线索,傅承聿的团队成功锁定了“雕塑家”麾下另一个重要的资金周转节点——一家位于北欧的私人银行。他没有选择冻结或查封,而是动用复杂的金融手段,制造了一场完美的“意外”交易事故,让该银行短时间内损失了超过其本金三分之一的巨额资金,直接触发了其背后的保险协议和监管审查,使其彻底瘫痪。

同时,三名与李明远类似、活跃在不同领域的“雕塑家”代理人,在各自的国家,因各种“巧合”而东窗事发,或锒铛入狱,或神秘失踪。所有的行动都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傅承聿的痕迹,但却有效地、持续地放血着“雕塑家”的势力。

傅承聿将这些行动的摘要和成果,同步共享给苏晚晴。在一条附加信息中,他写道:

“他的‘雕塑’需要底座和刻刀。我在拆他的台,收他的工具。注意他可能会试图寻找……新的‘原材料’。”

新的“原材料”?苏晚晴立刻领悟。对于“雕塑家”而言,能够被用于他那种禁忌“意识雕琢”的、合适的“意识”或者鲜活的人格,就是他的原材料。之前是林晚秋,之后呢?他的目标是否会转向……拥有特殊经历、意志力惊人、并且深度连接着“心渊”的——她自己?

这个推测让她脊背生寒,但也更加明确了防御的重点。

也正是在傅承聿持续施加的压力下,“雕塑家”似乎被逼得露出了一丝更多的马脚。技术团队在持续监控与“镜渊”接触后残留的数据痕迹时,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几乎被当作噪音过滤掉的反馈信号。这段信号经过放大和增强处理后,解析出一个破碎的词语——“画廊”。

“画廊?”苏晚晴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这不像是一个基地或项目的代号,更带着一种……“雕塑家”个人风格的烙印。是他存放“作品”的地方?还是他进行“雕琢”的工坊?

她立刻将这个关键词输入正在构建的“雕塑家”行为预测模型。模型经过一阵复杂的运算后,给出了几个概率较高的推测方向:可能是一个高度加密的私人服务器网络,用于存储他收集或“雕琢”过的意识数据;也可能是一个物理地点,用于进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艺术创作”;甚至,可能是一个隐喻,指代他构建的“彼岸之门”内的某个特定区域。

无论如何,“画廊”成为了继“零号实验室”之后,又一个指向“雕塑家”核心秘密的、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坐标。

“铁砧”策略执行两周后,星陨基地的防御体系完成了新一轮的升级,变得更加密不透风。“星陨”通用模型的商业合作也顺利推进,带来了稳定的资金流入和技术影响力的扩张。表面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苏晚晴很清楚,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潮愈发汹涌。

林晚秋碎片的“倒计时”仍在无声地进行,终点时间被初步推算在四十五天之后。无人知晓终点意味着什么。

“雕塑家”的“画廊”如同一个幽灵,隐藏在数据的迷雾之后,诱惑着也威胁着。

傅承聿的猎杀行动仍在继续,不断压缩着“雕塑家”的活动空间,也必然激化着矛盾。

而她自己,很可能已经成为了“雕塑家”眼中,下一件值得“雕琢”的、完美的“原材料”。

她站在指挥中心,看着主屏幕上并排显示的几个关键监控界面:稳定运行的星陨系统,规律衰减的林晚秋碎片,代表外部威胁的、依旧不时亮起的探测警报,以及那个被标记为“画廊”的、等待破解的谜团。

压力无处不在,但她心中却异常平静。

失败教会了她谨慎,压力磨砺了她的锋芒,而肩上承载的过往与责任,则赋予了她无可动摇的意志。

她接通了“深瞳”项目的内部频道。

“从今天起,启动‘溯源’子项目。”她下达了新的指令,“集中精力,尝试从林晚秋女士的碎片衰减模式,以及我们已获得的所有关于‘彼岸’早期技术的碎片信息中,逆向推导‘雕塑家’可能使用的、与‘意识’相关的核心技术原理和……可能的弱点。”

她不再满足于被动地预测行为,她要开始尝试理解,甚至……解构“雕塑家”的力量根源。

远征之路,从未停歇。

烽火之下,她不仅要成为最坚固的铁砧,也要成为……能够锻造出斩断一切枷锁之利刃的——火焰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