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斯加德城,城北。
与北境常见的荒凉严寒不同,这里的一大片窝棚区显得异常“热闹”。
低矮简陋的窝棚顶上冒着袅袅炊烟,是从无数个简陋炉灶中飘出的冶炼兵器的烟火。
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的呛人气味和金属被锻打的独特味道,密集而沉闷的敲击声从各个窝棚里传出,不绝于耳。
这里是索伦人的铁匠聚集区。
里面忙碌的工匠,大多是从金雀花王国俘虏来的百姓。
他们的任务日复一日,为索伦蛮子打造、修复兵器和盔甲。
索伦人给予他们的回报,仅仅是能让他们在严寒和过度劳作中勉强活下去的少量食物,以及在这片混乱区域内的微弱“安全”。
弗罗斯加德,这座金雀花王国曾经在北境最后的重镇,已在四年前陷落于索伦人的铁蹄之下。
它的失守,彻底宣告了金雀花对广袤北境的失控。
自此,金雀花王国只能退缩至弗兰城、黑石隘口、沃顿堡等关键据点,构筑防线,陷入被动防守的窘境。
一杆狰狞的黑狼旗,在弗罗斯加德城外的官道上移动。
旗帜下方,是一队精锐的索伦骑兵。
沿途无论是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金雀花奴隶,还是普通的索伦或斯卡恩平民,见到这面旗帜无不慌忙跪伏在地,深深磕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哈拉尔德端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对沿途的跪拜视若无睹。
他身材高大,面容被风霜刻满了痕迹,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酷和威严。
去年的南下劫掠,成果远超预期。
大量的金银、布匹被掳掠一空,更重要的是,超过万名金雀花百姓被驱赶着来到了北境。
这些能在严酷环境和长途跋涉中存活下来的,大多是青壮劳力,极大地填补了索伦部族的人力缺口。
这场大胜,让哈拉尔德的个人威望和权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甚至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就在这座象征着征服的金雀花城市里,正式建国称帝,将松散的部落联盟,变成一个真正的帝国。
唯一让他略感不快的是,他的大军刚撤离不久,金雀花的那位国王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了大量所谓的“开拓贵族”进入北境。
他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些来送死的废物,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在冰水溪一带打了个小胜仗。
击溃了他麾下实力相对较弱的剑兵团的一支小队,杀了三十多人,甚至还将阵亡战士的首级割下带走。
那位国王借此在王都大肆宣扬,这让他感到被冒犯。
不过,总体而言,去年依旧是个好年景。
而今年新一轮的劫掠季节即将开始,更多的财富和奴隶正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战士。
思虑之间,队伍已经穿过了弗罗斯加德高大的城门,进入了城内。
就在哈拉尔德准备前往原总督府、现被他征用为指挥部的领主大厅时,几名骑兵带着烟尘从城外疾驰而来,队伍最前面似乎还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骑兵冲到近前,匆忙滚鞍下马,抚胸行礼。
后面的人将那个受伤的士兵搀扶下来,那是一个斯卡恩人,背上插着几根断箭,皮甲破损,浑身血污。
“伟大的首领!”领头的骑兵气喘吁吁地报告,声音带着惊惶,“不好了!一支金雀花人的骑兵昨天袭击了我们在黑森林河谷的临时牧场!”
“他们大概有二三十人,大部分拿着会冒烟打雷的火枪,打法刁钻!还有一个女人,是个骑射手!她骑术像风一样快,箭法却准得像被恶魔附了体!我们的人还在马上,就被她隔着老远一箭射穿了喉咙!好几个勇敢的弟兄都是这么倒下的,根本近不了身!”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他们还有人从山谷后面包抄,堵住了退路,看守牧场的斯卡恩小队完全被打散了,弟兄死伤惨重……他们,他们把咱们留在那里养膘的几百头牛羊,全都抢走了!”
哈拉尔德听完,古铜色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预期的暴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黑森林河谷的那批牲畜,是他特意命令正在西线集结、准备进攻黑石隘口的马兵团留下的。
原本打算趁着秋高草肥,让牲畜再长长膘,以备军需,没想到竟然被金雀花人发现了。
袭击者人数不多,听起来像是敌人的侦察队。
但侦察队通常不敢如此大胆,不仅主动攻击,还敢抢夺如此大量的牲口…
他立刻想起了几个月前因为在冰水溪战败而被降职处分的原剑兵团战团长托尔斯坦。
他所在的前锋营正好闲置在弗罗斯加德附近。
“托尔斯坦和他的前锋营,现在在哪里?”哈拉尔德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回首领,托尔斯坦大人和他的队伍就在城南营地待命。”
“很好,”哈拉尔德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传我的命令,令托尔斯坦即刻率领其前锋营全体骑兵,追击这支胆大包天的金雀花老鼠!”
“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戴罪立功的机会!务必追上他们,将我们的牲畜一头不少地夺回来,并将所有金雀花人的头颅带回来见我!如果做不到…他知道后果。”
“是!首领!”传令兵大声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哈拉尔德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让托尔斯坦去,既能敲打一下日渐骄横的马兵团,又能借此机会看看这支金雀花侦察队的成色,更重要的是,无论托尔斯坦成功与否,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八大兵团之间微妙的势力。
尤其是,可以顺势增强一下相对弱势、却对自己更为忠诚的剑兵团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