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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如同指间流沙,悄然间两年已逝。

对于饱经创伤的出云而言,这两年称得上是难得的喘息之机。在苏拙的坐镇与引领下,护世诏刀的力量体系逐渐完善,应对祸神降临的机制也愈发成熟。

期间,并非风平浪静。第八、第九两尊祸神相继降临,其一名为“八意思兼”,司掌“觉”之权能,显化如水镜,可惑乱心神,鉴往知来碎片;另一尊名为“大山津见”,乃“础”之祸神,权能关乎大地列岛,动辄山崩地裂。

然而,这两尊在过往足以掀起滔天浩劫的祸神,在已然成型的持刀人队伍面前,却未能掀起太大风浪。

苏拙精准定位其降临之地,持刀人们各施其能,配合日渐默契,最终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成功将两尊祸神斩灭,取其核心,铸成了第八柄“觉之诏刀”与第九柄“础之诏刀”。

持刀人的队伍也随之扩充。

“岚之诏刀”经过慎重考量,被授予了一位常年镇守东部边境、性格沉稳坚毅、对风之力量有着独特感悟的年轻将领——圆大古。他接过了昔日同僚的遗志,肩负起守护边疆的重任。

“烈之诏刀”的归属则有些出人意料。一位在铸造“烈”之诏刀过程中表现出非凡毅力与对火焰极致掌控力的中年匠师——炎堂淬,以其纯粹的匠心和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得到了诏刀的认可,成为其执掌者。

情况较为特殊的“命之诏刀”,在经过层层选拔与心性考验后,最终落在了一位名叫千草抚子的少女手中。

她性情温和坚韧,对生命有着异乎寻常的尊重与感悟。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出身——她与已故的希儿一样,来自“晨露孤儿院”,并且曾是希儿生前最为亲近的伙伴之一。

她执掌这柄关乎生死的诏刀,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意味,这位少女眼神中常有坚定,也藏着一丝对故友的追忆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至于新铸的“觉”与“础”两柄诏刀,则由出云国内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贵族家族中,精心选拔出的优秀子弟执掌。

“觉之诏刀”由以智谋与洞察力闻名的镜心水执掌,她是一位气质清冷、心思缜密的少女;“础之诏刀”则落在了一位名为磐岩结女的女性手中,她出身于以坚韧与守护着称的家族,身形并不魁梧,却蕴含着与大地相连的惊人力量与不动如山的意志。

至此,算上苏拙自用的“真”,琪亚娜的“天”,芽衣的“鸣”,八重樱的“霜”,以及这新加入的五位,出云国已然拥有了九位持刀人!这是一股足以撼动天地、足以直面任何祸神的强大力量。

雷电龙马借此大势,正式设立“护世阁”,统辖所有持刀人及相关事务,直接对大名负责。

苏拙毫无争议地成为护世阁之首,地位超然,权势煊赫,其名号在出云境内已是如雷贯耳,被视为拯救国家的至高存在。

这两年间,苏拙与身边几位核心持刀人的关系也悄然拉近。

与芽衣之间,多了几分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她已成为他处理护世阁事务最得力的臂助,清冷的外表下,那份潜藏的情愫在并肩作战与日常相处中,似乎愈发清晰。

与琪亚娜,则更像是一种吵吵闹闹却又牢不可破的羁绊。她依旧活力四射,偶尔闯祸,但对苏拙的依赖与信任与日俱增,是他身边最能驱散阴霾的“小太阳”。

与八重樱,关系则更为沉静。她潜心修炼“霜”之诏刀,逐渐走出了最初的彷徨,将守护的信念融入刀锋之中。她时常会向苏拙请教,眼神中除了敬重,也渐渐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关切。

表面看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祸神被接连斩灭,持刀人队伍壮大,出云国力正在缓慢恢复,秩序重建,希望之光似乎再次照亮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然而,只有苏拙自己清楚,在这看似平稳的局势下,潜藏着何等致命的危机。

为了高效地定位祸神、为了在铸造新诏刀时彻底抹除核心内滋生的意志隐患,他不得不一次次动用【记忆】与【终末】的命途力量。每一次动用,都如同在他那本就因之前消耗而未曾完全恢复的力量本源上,再增添一道细微的裂痕。

更可怕的是,【虚无】的阴影,如同最耐心也最恶毒的猎人,始终窥伺在侧。它利用每一次苏拙动用力量后心灵出现的短暂“空隙”,利用他因不断见证悲剧与毁灭而难免产生的疲惫感,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侵蚀。

这种侵蚀并非狂风暴雨,而是滴水穿石。

有时,他在深夜独处时,会望着窗外永恒的漆黑天幕,心中泛起一丝毫无来由的空洞与倦怠,觉得眼前的一切努力与挣扎,在宇宙尺度的寂灭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无意义。

有时,他在指导持刀人修炼时,看着他们充满希望与斗志的脸庞,脑海中却会闪过他们可能在未来某场战斗中凄惨死去的画面,一种冰冷的、近乎预言般的绝望感会悄然蔓延。

有时,他甚至会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产生一丝极淡的怀疑——如此干涉此世进程,强行扭转生死,抹除意志,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完全是“正确”的吗?还是说,自己也只不过是在践行另一种形式的“支配”?

这些念头如同灰色的雾气,萦绕在他的心间,虽每次都被他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驱散,但每一次驱散,都似乎让那雾气变得更加凝实一分。

它们沉淀在他的灵魂深处,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让他那本就淡漠的气质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疏离与冰冷。

力量的消耗与心灵的侵蚀,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在不断蚕食着他的根基。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如同在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地平衡着一切。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光芒万丈、算无遗策的一面,却无人知晓,在这具看似无所不能的躯壳之下,正进行着一场何等凶险的、与无形之敌的漫长拉锯。

风暴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只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便会轰然爆发,将眼前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彻底吞噬。

苏拙站在护世阁的高处,俯瞰着下方逐渐恢复生机的都城,眼神深邃如古井,无人能窥见其底部的暗流汹涌。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真之诏刀”,感受着其内已然“纯净”却冰冷的力量,无人知晓他心中那份日益沉重的警戒与……悄然滋长的虚无。

————分割线————

护世阁设立后,定期的朝会便成了惯例。这一日,例行朝会结束,文武重臣们相继行礼告退,偌大的议事殿内渐渐空旷下来,只剩下端坐于主位的雷电龙马,以及静立在下首并未随众人离开的苏拙。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龙马大人,”苏拙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根据各地呈报,近期边境及内陆部分郡县,遭受鬼物侵扰的频率与规模,较之上月,又增加了近三成。”

他手中并无卷宗,所有数据似乎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虽未再出现大规模鬼潮,但这些零散鬼物行踪诡秘,防不胜防,对村落、商路威胁极大,各地驻军疲于奔命,民众恐慌情绪亦有蔓延之势。”

他顿了顿,继续陈述另一个严峻的事实:

“此外,因被鬼物击伤、抓伤而逐渐鬼化的人数,也在持续增加。各地设立的隔离区已渐饱和,虽竭力救治安抚,但……”

苏拙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提及此事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这两年间,他并非没有尝试研究逆转或免除鬼化的方法。凭借“真之诏刀”的解构之力与自身超越此世的见识,他确实窥见了一些【虚无】侵蚀生灵、转化鬼物的底层逻辑,甚至尝试过几种理论上可行的净化方案。

然而,【虚无】的力量性质极其诡异霸道,其侵蚀如同最顽固的诅咒,深深扎根于受害者的灵魂与肉体本源。

他尝试的几种方法,或是效果微乎其微,无法根除;或是代价过于巨大,难以普及;甚至有一次,强行净化反而加速了实验者的崩溃与异变。

收效甚微。这四个字背后,是无数绝望的眼神和徒劳的努力。

“……进展有限。”他最终用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词,但雷电龙马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高居主位的雷电龙马,认真听着苏拙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上的凋纹。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袋深重,但眼神依旧锐利,维持着作为大名的威仪。

“我知道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鬼物滋扰之事,还需劳烦先生与护世阁诸位多费心力,协调各方,加强清剿与预警。至于那些不幸鬼化之人……”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尽力而为吧。维持隔离,避免恐慌扩散,已是当下所能做的最多。”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拙身上,那份疲惫似乎被强行驱散了几分,语气变得郑重而充满肯定:

“这两年来,出云能得此喘息之机,境内秩序得以初步恢复,全赖先生与诸位持刀人戮力同心,屡破祸神,震慑宵小。先生之功,出云上下,莫敢或忘。”

他的赞誉发自内心。没有苏拙和这支日益壮大的持刀人队伍,出云恐怕早已在接连不断的祸神降临与鬼物肆虐中分崩离析。

苏拙微微颔首,并未因这番赞誉而有丝毫动容,只是平静回应:“分内之事。”

雷电龙马看着他这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关于未来的规划,关于尚未降临的祸神,关于更深层次的担忧……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的瞬间——

“咳咳……咳咳咳!”

一阵毫无征兆的、剧烈无比的咳嗽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雷电龙马的身体猛地佝偻起来,用手死死捂住嘴,原本还算平稳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剧烈颤抖,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那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脆弱。

苏拙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上前一步,并未贸然靠近,只是凝声问道:“龙马大人,您的身体?”

咳嗽声持续了十数息,才渐渐平息下来。

雷电龙马缓缓直起身,放下捂住嘴的手,掌心似乎不着痕迹地擦过袍袖。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甚至比之前更加难看几分,呼吸略显急促,但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个安抚性的、略带僵硬的笑容。

“无……无恙。”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咳嗽后的余颤,“许是近日……政务繁忙,偶感风寒,歇息片刻便好。劳先生挂心了。”

他试图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掩盖过去,但那略显涣散的眼神和依旧不稳的气息,却出卖了他的真实状态。

苏拙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古井深潭,仿佛能穿透那层强撑的伪装,看到其下隐藏的虚弱。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点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顺着雷电龙马之前的话头,将话题重新引回了政务上,简单讨论了几句关于边境驻军轮换和物资调配的事宜。

又交谈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期间雷电龙马虽然努力维持着常态,但精神明显不济,反应也慢了几分。

苏拙见状,便适时地提出了告辞:“若无他事,苏拙先行告退。”

雷电龙马似乎也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先生去忙吧,护世阁诸多事务,还需先生劳心。”

苏拙微微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转身,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开了议事大殿。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洒入的天光之中。

直到确认苏拙已经走远,脚步声彻底消失。

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雷电龙马一人。

他脸上那强撑的镇定与威严,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痛苦。

他猛地再次用手捂住嘴,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咳意而剧烈地痉挛起来,比之前那次更加猛烈,更加撕心裂肺!

“咳咳咳!呕——!”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压制。

当他摊开手掌时,那原本苍白的掌心之中,赫然是一片刺目惊心的——殷红!

粘稠的、带着温热感的鲜血,不仅染红了他的手掌,更溅落在他明黄色的袍服前襟之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带着一种不祥的、凄艳的美感。

雷电龙马怔怔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看着袍服上的污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起头,望着大殿顶部繁复华丽的藻井,眼神空洞,充满了无力与一种仿佛预见到某种终局般的苍凉。

剧烈的咳嗽耗尽了他的力气,也击碎了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坚强外壳。

殿内烛火依旧,却照不亮他眼中那片逐渐弥漫开来的阴霾。只有那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诉说着这位支撑着摇摇欲坠出云的统治者,其身体已然到了何等油尽灯枯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