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钟穿透大相国寺的薄雾,秦桧夫人王氏的翠盖朱轮车碾过山门前的青石板。车檐垂下的八串金铃随着颠簸叮当作响,惊起殿角几只灰鸽。王氏的藕荷色罗裙扫过门槛,裙角蝶恋花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身后两名唤作冷月、寒星的女卫捧着鎏金香匣紧随其后,匣中沉水香的烟气在空气中凝成蜿蜒的蛇形。
施主这边请。知客僧的灰袍扫过藏经阁前的落叶。王氏的珍珠履踏在青苔上,绣鞋尖的东珠沾了露水,在石阶上留下湿润的痕迹。她身后的丫鬟突然被个小沙弥拦住:女施主请留步,方丈有请。王氏独自跟着知客僧穿过三重院落,拐角处的韦陀像突然映入眼帘——那金刚杵的尖端正指着间偏僻的禅房。
禅房前的白梅开得正盛。王氏的指尖刚触到门环,那铜环竟自行转动起来。门开时,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混着龙涎香的馥郁。她的金步摇突然垂落一串珍珠,珠子滚进雾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待水雾稍散,她看见个巨大的柏木浴桶,桶沿雕着的飞天像正对着她微笑。
夫人来得正好。蔡攸的声音从氤氲水汽中传来。他的黑发披散在桶沿,发梢的水珠滴在青砖上,竟排成个字。王氏的罗帕突然脱手,帕角的字刺绣飘落在浴桶边。她转身欲走,却发现禅门已无声关闭,门闩上挂着的正是她方才掉落的那串珍珠。
蔡攸的手臂从水中抬起,水珠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滚落。他指尖拈着片白梅花瓣,花瓣上的晨露在雾气中闪闪发光:这梅花开得艳,却不及夫人半分颜色。说着,那花瓣从他指间滑落,在水面荡起细微的涟漪。王氏的耳根突然烧得通红,她认出那是自己方才路过的那株白梅。
少保...王氏的声音细如蚊呐。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那根金丝绦突然断裂,藕荷色的外裳顿时松散开来。蔡攸的笑声在禅房中回荡,惊得窗外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走。他的手掌拍在水面,激起的水花溅湿了王氏的绣鞋:春寒料峭,夫人何不共浴?
王氏的珠钗突然滑落,青丝如瀑泻下。她的中衣带子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露出里面杏红色的抹胸。蔡攸的眸子在雾气中幽深如潭,倒映着她慌乱的身影。当他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时,那件藕荷色罗裙已如花瓣般委地。浴桶中的热水漫过脚背时,王氏才惊觉自己竟已踏入桶中。
秦侍郎近来可好?蔡攸的手指梳过王氏的青丝,发间的桂花头油香混入水汽。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却让王氏浑身一颤。水面飘着的白梅突然聚成个字,又随着涟漪散开。王氏的指尖抵在蔡攸胸膛,却摸到道陈年箭疤——那是三年前太原之战留下的。
禅房外的诵经声忽远忽近。王氏的玉簪不知何时已沉入桶底,簪头的翡翠在水光中泛着幽绿。蔡攸的唇贴在她耳畔:告诉秦会之...他的气息灼热,睢州宋江的粮草,一粒都不能少。水面突然浮现幅微缩地图,正是王庆叛军盘踞的淮西地形。
还...还有呢?王氏的声音带着轻颤。她的手臂环上蔡攸的脖颈,指尖无意间触到他发间的银丝。蔡攸低笑,掬起捧水浇在她肩头:方腊起事时...水珠顺着她锁骨滑落,让秦会之第一个举荐王黼挂帅。水中的倒影突然扭曲,映出王黼在军帐中焦头烂额的模样。
午时的钟声遥遥传来。王氏的抹胸漂浮在水面,杏红色的绸缎上绣着的比目鱼正在交颈。蔡攸的掌心贴在她后心,那里的肌肤光洁如玉,却有个朱砂痣正对着心脏位置。他的拇指在那点朱砂上轻轻摩挲:告诉秦会之...声音突然转冷,太子府的眼线,该换换了 大胆去做。
禅房的窗纸突然映出个人影。王氏惊惶地往水中沉去,却被蔡攸托住下巴。他的笑声惊飞窗外麻雀:是送斋饭的小沙弥。说着,他指尖弹出一枚铜钱,正打在窗棂上。外头立刻传来小和尚的惊呼,随后是食盒落地的声响。蒸腾的热气中,王氏看见那扇窗纸上溅了道酱色痕迹——像是素斋的酱汁。
少保...王氏的指甲在蔡攸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她的金镯不知何时已滑到腕骨,镯内的百年好合四字浸在水中模糊不清。蔡攸咬住她耳垂时,她突然想起今晨出门前,秦桧还夸她新调的胭脂好看。那盒胭脂此刻正躺在禅房角落的妆奁里,鲜红如血。
未时的日影西斜。王氏的青丝缠在柏木桶的飞天雕饰上,像黑色的瀑布挂住云端仙子。蔡攸的手指卷着她一缕秀发,发梢的水滴在砖地上,竟排成个字。窗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呼唤,王氏慌乱地去抓衣裳,却发现那些衣物早已被水汽浸透。
穿这个。蔡攸从屏风后抛出件素白僧袍。王氏裹上时,宽大的衣摆拖在地上,像朵萎落的莲花。她的珍珠履已经湿透,踩在地上发出声响。蔡攸突然拉住她手腕,将枚温热的玉佩塞入她掌心:给秦会之带个话...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就说我蔡攸,最欣赏有价值的人。
禅房的门无声开启。王氏踉跄着跨出门槛时,夕阳正好照在韦陀像的金刚杵上。那铜铸的兵器尖端闪着寒光,正对着她胸口的位置。她的腿一软,扶着廊柱才没有跌倒。身后禅房里传来水声哗啦,接着是蔡攸的轻哼——竟是首民间小调《采莲曲》。
寒星匆匆赶来搀扶时,王氏的僧袍领口突然滑开。小丫鬟惊得捂住嘴——那锁骨处的红痕,分明是牙齿印成的字。王氏慌忙拢紧衣襟,却摸到袖中那块温热的玉佩。玉上雕刻的貔貅正咧着嘴,仿佛在嘲笑她的慌乱。
夫人,您的香...冷月捧着鎏金香匣欲言又止。匣中的沉水香早已燃尽,灰白的香灰堆成个小丘,像座微缩的坟墓。王氏的指尖颤抖着合上匣盖,金锁扣的声响,惊飞了殿角最后一只灰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