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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促成这门亲事,结为百年之好,岂不美哉?

若婚事能成,愿以钱粮为嫁妆,充作军资!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原因很简单:以糜家在徐州的财力,之前随便出手就帮刘备度过两个战乱 的年头。

若是真成了姻亲,那就是一家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李佑身上——谁让你是文官之首呢?

子仲兄,李佑咽了咽口水,玄德公未娶,令妹待嫁,确实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但这事为何不直接与玄德公商议?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好插手主公的家事?

糜竺长叹一声,面露难色,婚姻大事,在下自然先去见了玄德公。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更加愁苦。可玄德公嫌与小妹年岁相差太多,不肯答应。

这才来请诸位帮忙劝说啊!

哈哈哈......李佑放声大笑,他原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没想竟是这等小事,子仲无须忧虑,昨夜我观星象推演,得知玄德公红鸾星动,姻缘竟应验在令妹身上!

对这位未来的糜夫人,李佑心中颇多钦佩。

长坂坡那纵身一跃,谱写出千古传颂的忠烈传奇,确为刘备良配。此事包在我身上!李佑说罢便起身离开政务厅,径直去寻刘备。伯川先生当真神机妙算!糜竺由衷赞叹。

郭嘉闻言忍俊不禁:子仲莫要听他胡诌,昨夜阴云密布,哪来什么星象可观?这厮怕不是在梦里占星。

糜竺面露困惑:莫非我何处得罪了伯川先生?无缘无故为何要哄骗于我?

此言差矣。郭嘉笑意更浓,伯川确有识人之能,可谓出神入化。

仅闻令妹名讳便知是天作之合,这般本事着实令人称奇。

竟有此事?诸葛亮手中羽扇猝然落地而不自知,伯川先生竟通晓此等玄术?岂非已近仙人之境?

看着孔明惊愕的神情,郭嘉颇为畅快。

当 初闻李佑此等异能时亦是如此失态,如今见诸葛亮重演自己当日情状,更觉趣味横生。孔明当最清楚不过。郭嘉拾起羽扇递还。

诸葛亮何等聪慧,当即恍然:确实如此!昔日我在琅琊时不过稚龄学子,声名不显。

伯川先生却不辞辛劳远道相邀,甚至请奉孝先生与我对弈较技。

如今想来,彼时他便料定 后成就了。

正是。郭嘉目光投向窗外若有所思,当真令人好奇......

......

下邳城内,刘备府邸。

朱漆大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铜制门环上的铜绿斑驳可见。

自刘备驻守下邳以来,陶谦屡次欲为其修筑新宅,均被刘备以天下未定不宜劳民为由婉拒。

李佑整肃衣冠,重新束好发髻,又觉腰间玉佩不妥,遂解下纳入怀中。

他深吸一口气,对门前侍卫道:有劳通禀,李佑求见玄德公。

伯川先生不必多礼!侍卫连忙躬身,主公早有吩咐,先生来访无需通报。

李佑微微颔首,心中颇为受用:既如此,我自行进去便是。

穿过青石小径,庭院景致渐次展开。

陶谦虽未新建府邸,这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却处处彰显匠心,堪称下邳首屈一指的宅第。

刚踏入中庭,便见刘备正在园中伫立。

刘备静立原地,身形笔直如雪岭苍松。

枯叶在秋风中盘旋,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他却纹丝不动,手掌缓缓抚上腰间的龙凤双股剑。

锵然一声清鸣。

双剑出鞘时寒光乍现,刘备目光如电,身形随剑势游走,双剑化作两道银蛇在空中交织。

李佑倚在院门处含笑观望,始终未出一言。

昔日虎牢关前的刘玄德,如今已是权柄在握。

可贵的是他仍坚持每日练剑,与那位占据洛阳后沉迷酒色的董相国判若云泥——一个令百姓流离失所,一个却赢得徐青二州交口称赞。

剑收风止之际,忽闻喝彩声起。玄德公好剑法!

刘备转身见是李佑,顿时喜上眉梢:伯川!疾步向前时,腰间晃动的双剑竟成了阻碍。

他毫不迟疑地解下佩剑掷于地上,双手扶住来人臂膀:今日定要留你品茗畅谈......

话音戛然而止,刘备忽然面露难色。

李佑会意轻笑:可是三将军在府中养伤?见刘备赧然点头,便促狭道:那更要尝尝您的新茶了。

茶盏未至,刘备忽正色道:伯川此来为何?

特为玄德公送姻缘。李佑起身长揖。

刘备摇头:糜家淑女年岁尚轻,恐惹非议......

徐州百姓翘首以待,何来非议?

当真良缘?

千真万确。

李佑愕然:玄德公为何......

因我信你。刘备目光灼灼,案上未饮的茶汤映出两人身影。

贾诩悄然步入政务厅,刚坐下便发觉今日气氛不同寻常。

众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连向来不苟言笑的荀攸也放下公务与人闲聊。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糜竺,笑得格外灿烂,仿佛要昭告天下他的喜事。诸位,贾诩开口问道,究竟有何喜事?也让我分享一番。

糜竺早已按捺不住喜悦,闻言立刻小跑上前:文和先生,天大的喜事!主公允诺要迎娶家妹了!几位大人正在筹备三书六礼呢。

贾诩面露异色,可我听闻令妹曾言非英雄不嫁,若强行相逼宁可赴死。

此事似乎就发生在近日?

糜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家妹虽性子倔强,但怎会如此无礼?玄德公好不容易应下婚事,这要置他于何地!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难以置信。子仲,李佑拉住心神不宁的糜竺,文和的情报少有差错。说着瞥了眼贾诩,后者只是淡然一笑。

糜竺愈发慌乱,语无伦次道:还请各位献策...实在不行,也只能依古礼强...

话到一半,他却说不下去了。

李佑明白,这位备受宠爱的糜家千金,恐怕兄长终究狠不下心逼迫。子仲,李佑劝道,即便强行成婚又有何益?若夫妻失和反倒不如不结。

况且——他袖袍一拂,目光灼灼,玄德公难道当不起英雄之名?

糜竺长叹不语。

天光初亮。

刘备身着铠甲,腰悬双剑,独带李佑一人立于糜府门前。玄德公,舍妹年幼无知,行事鲁莽,望您海涵。

李佑心中仍存顾虑,婚事不成尚在其次,若因这事令刘备对糜家生分,那便是弄巧成拙了。伯川无需多虑。刘备展颜笑道,良缘难求,既得伯川指点说此女与我有缘,纵使好事多磨又有何妨?

我刘玄德出身寒微,若被一个女子吓退,岂不贻笑大方!

言罢推门而入。

糜家庭院果然气派非凡,青石铺就的甬道延伸百米,入门右侧一方碧波荡漾的莲池,想来夏日定是荷香满园。

侍从引二人至正堂,但见厅中立着一扇别致的屏风,隐约透出其后婀娜倩影。

那人影盈盈起身,欠身行礼。小女子拜见玄德公。清越嗓音自屏风后传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并非有意避而不见,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无碍。刘备颔首道,不知姑娘要考校在下何事?

玄德公言重了。糜贞柔声道,小女子只是想出嫁前亲眼见见未来夫君风采,故有几个疑问相询。

但说无妨。

刘备与李佑交换眼神,原以为会是骄纵任性的千金,未料竟这般温婉知礼,倒令人颇感意外。敢问玄德公,若结为夫妻,将如何待我糜家?

刘备闻言一怔,喜色顿生,目光转向李佑,见对方含笑点头——这道题他们早已推演过。糜家恩义,备没齿难忘。刘备郑重作揖,然公私有别,纵结 之好,糜家仍当一如往昔。

屏风后传来轻呼,不想玄德公如此分明,倒是小女子冒昧了。

姑娘言重,不知第二问?

刘备胸有成竹地笑道。

昨夜他与李佑秉烛夜谈,将可能的问题悉数揣摩,此刻更添几分从容。既如此,黄莺般的声音再度响起,玄德公仁义之名天下皆知,但小女子想知道...

玄德公毕生所愿为何?

这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刘备一时语塞,任谁也想不到闺阁女子会有此问。

显然,

这题,

不在预料之中。

刘备凝眉沉思良久。我刘玄德,并无宏图大志。

唯愿——

汉室永昌!

下邳政务厅内,李佑正绘声绘色讲述当日情形。如此说来,婚事已定?荀攸环抱双臂问道。

终日案牍劳形,难得听些趣事权作消遣。自然!李佑击掌道,这门亲事于玄德公与糜家皆是美事一桩。

更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婚后必定鹣鲽情深。

那糜贞虽性如烈火,却通晓大义,实乃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话虽如此,郭嘉给李佑泼了盆冷水,眼下秋末将至,纵使糜家富甲一方,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完婚。

玄德公大婚非同小可,总得让徐州百姓一同庆贺,筹备事宜可谓千头万绪。

这也是无可奈何,李佑耸耸肩重新落座,连年征战,难得有一件喜事。

有个指望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