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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喉头滚动,面露惊色——昔年在洛阳为官时,他早见过真物。

郭嘉更是眼放精光,面泛潮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字之重,无人能漠视。

李佑拾起玉玺,入手沉甸甸的,与体积不甚相称。诸位,”

他无奈扫视众人,“该回神了。”

“咳……”

荀攸掩袖轻咳,尴尬道,“玉玺怎会在此?”

李佑撇嘴:“它自个儿长了腿,溜进政务厅就赖着不走了。”

荀攸别过脸,不再言语。

郭嘉适时圆场:“伯川,先想想如何处置吧。”

李佑神色凝重。

此乃周瑜的阳谋——留之则被诟病篡汉,献之则助长曹操威势。

他暗自苦笑:若按本心,不如扔进古井,抵死不认。

谁又能证明,不是乱军窃走了玉玺呢?

李佑心中虽有念头,却未敢宣之于口。

此物乃汉代传国玉玺,座上众人多为汉臣,若贸然开口,只怕要遭众人非议。罢了,李佑轻叹一声,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将利害陈述清楚,交由玄德公定夺吧。

遇到这般情形,李佑已无心就寝,总觉与传国玉玺同处一室不妥,索性前往军营。

在营中寻访多时,终至张飞帐前。

掀起帐帘,只见帐内空无一人,不见张飞踪影。

此刻的李佑已无暇多想,

倒头便沉沉睡去。

......

不知几时,

朦胧间睁开双眼,外面早已夜色沉沉。

案上烛火摇曳,映出一道身影。

李佑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才看清刘备正端坐案前,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他慌忙低头检视衣带,所幸纹丝未乱。伯川!刘备似才回神,醒了?

玄德公何时来的?李佑连忙起身,三将军何在?

来了有些时候,见你睡得正熟,未忍打扰。刘备微笑道,翼德前来告知,他不过出帐小解,回来就见床榻被你占了。

我已让他在我帐中歇息,这会儿该是睡得正香。

未等李佑答话,刘备已自怀中取出一方檀木匣,小心翼翼置于案上。

不必说,内中所盛必是那传国玉玺无疑。玄德公,李佑轻拍面颊,这是何意?

李佑不免疑惑,这玉玺既由郭嘉等人呈予刘备,想必已将其中利害剖析明白。

刘备默然片刻,似在斟酌词句。

李佑也不着急,深知刘备既然亲至,必有要事相商,于是正襟危坐,静候下文。伯川,刘备终是开口,奉孝他们已将利害说得明白。

我志在匡扶汉室,岂可私藏玉玺,行逾矩之事?袁术前车之鉴犹在,我断不能重蹈覆辙。

本欲暂行保管,待来日面圣之时,再献还天子!

可......可......

这传国玉玺似有摄人心魄之能,刘备颓然垂首,显是对己失望,整整三四个时辰,我竟寸步不离!

只是痴望着它!

实在......唉!

玄德公无需自责。李佑见状不由心生怜惜,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天下英豪谁能不为所动?

孙坚、袁术何等人物,皆因此物丧命。

玄德公仅是目眩神迷,已足见定力非凡,何必自惭?

夜风穿帐而入,烛火摇曳欲灭。

刘备抬手遮风,橘红的火光映在他坚毅的面容上。伯川,刘备顿了顿,公达说起,你初见玉玺时神色自若,恍若这传国之物在你眼中不过顽石瓦砾。

这般定力,我实不如。

若长久持有此物,只怕终有一日会为野心所噬,步孙、袁后尘。

故而今日前来,特有一事相求。刘备霍然起身,竟向着自己的谋士深深作揖。伯川,这枚大汉玉玺暂且托付于你!

......

刘备已离去多时,

李佑手捧玉玺反复摩挲,

虽再三推辞,奈何玄德公心意已决,只得勉强收下。这烫手山芋怎就落在我手里了。

也罢,

待回到平原后,

且与《太平要术》一并收着罢......

李佑长叹一声,短短片刻竟数度叹息。但愿平原能平安无事。

平原创

青州,

平原城头。

守城将士严防死守,火炬映红半边城墙。甲士疾步奔至潘凤身侧,铁甲铮铮作响,城中粮草充足,足可支撑数月。

知道了。

潘凤倚靠垛口,开山斧斜倚墙边。

待传令兵退下,愁云顿时爬上眉梢。粮草虽丰,只怕这三万将士撑不到那时。

他单手撑地腾身而起,

抡起战斧凭栏远眺。

月光下袁军连营绵延无尽,将平原围得水泄不通。

莫说信使,便是飞鸟也难越雷池。

袁绍围城三日,连探马斥候都撤回城内。

敌军压境至此,倒省了打探工夫。

能在袁本初大军前坚守三日,全赖其攻城器械尚未运抵。

然这般围而不攻,反令潘凤寝食难安。

拖延愈久,袁军准备愈充分,取城之心愈坚。

当日云长委以守城重任,这对初次独当一面的他确是考验。

昔日在韩馥帐下,何曾得过如此信任?

故他未敢推辞,

纵觉力有不逮亦不曾退缩。将军!那传令兵去而复返,北门急报!袁军已运来投石车等器械,随时可能攻城!

竟这般快?潘凤提起战斧疾步向北,我亲自去察看!

城楼之上,

潘凤凝望城下景象真切:三里外密密麻麻排列着攻城器具。袁本初这是按捺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渐趋锐利。

虽不谙兵法,却也明白若待天明敌军大举进攻,城池必难保全。

攻城本是血肉磨盘,袁绍兵多将广耗得起,

他潘凤却赔不起这些人命。

月光如银纱般笼罩着城墙,在青石上流淌。

城北门洞开,潘凤领着五千精锐策马冲出,直扑袁绍的攻城器械。

若能毁去半数,平原城便多一分生机。

三里之距对骑兵转瞬即至。

潘凤挥舞开山斧冲在最前,斧刃劈向冲车时发出轰响,车轮应声断裂。速毁器械,切勿恋战!他高声喝道。

士卒们纷纷响应,却只能围着投石车乱砍,远不及主将那摧枯拉朽之势。将军!大事不好!

潘凤猛勒缰绳,只见两翼杀出伏兵。颜良在此!文丑来也!的吼声撕破夜空。

潘凤心头大震,急令撤退。

可颜良文丑早有准备,转眼已杀至近前。

他虚晃一斧冲出重围,心中明白这是死局——那些坚固的冲车投石车,本就是诱人下马的陷阱。

此刻来不及上马的士卒,正成片倒在血泊中。

远处高坡上,袁绍抚掌大笑:子远妙计!许攸捻须轻笑:此人不过如此。当问及后手时,谋士眼中闪过寒光:明日午时攻城,先让败绩传遍全城。

城内,潘凤吐出口中沙土。折损多少?亲兵哽咽道:不足两千...话音未落,城头已传来警讯。

黎明时分,潘凤独自立于城堞。

晨光下,袁军阵中那些未被摧毁的攻城器械,正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潘凤咬着干硬的馒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袁军的方向。

可任凭他如何凝视,敌营依旧死寂沉沉,仿佛一座空营。

若不是缕缕炊烟从营中升起,他几乎要以为袁绍的兵马早已全军覆没。真要那样倒省事了。”

潘凤喃喃自语。

一只乌鸦扑棱棱落在城垛上,恰停在他身旁,嘶哑地“嘎”

了一声。晦气玩意儿!”

潘凤扬手驱赶,黑鸟振翅掠过他的头顶。

困意渐渐袭来,他正揉着发酸的眼皮,忽见传令兵慌慌张张冲上城楼。报——!”

“将军!北门聚集了数千百姓,多是青壮,抄着家伙嚷着要跟袁绍拼命!”

潘凤一怔。

从军多年,他何曾见过百姓主动求战?荒谬!但转念一想,袁绍大军压境的节骨眼上闹这出,必有蹊跷。城里有人散布谣言?”

“昨夜败绩传遍了全城……”

潘凤攥紧拳头——除了袁绍,谁有这等手段?他咬牙道:“带路!”

北门下人潮汹涌。

汉子们挥舞锄头柴刀,少年攥着生锈的兵器,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俺种地练出的膀子力气,不比官军差!”

“让我守城!死了算我的!”

潘凤喉头滚动。

这些热血沸腾的面孔让他心动,可随即惊醒——若让刘备知道他驱使百姓守城……

“诸位!”

他扯开沙哑的嗓子,“守土有责的是将士,岂能连累乡亲?潘某在此立誓,只要一口气在,绝不让袁军踏入城门!”

人群反而 动更甚。

不知谁吼了句“城亡人亡”,顿时山呼海啸般响彻城郭。

潘凤的后颈一阵发麻。

他猛然冲入人群,揪住个挥卷刃破刀的瘦弱少年。

那孩子顶多十五岁, 下露出细竹竿似的胳膊,眉眼却透着倔强。

四下骤然寂静。你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还想上阵杀敌?怕是连只鸡都宰不利索!潘凤呲着牙,挤出狰狞的表情,就你这般模样,老子吹口气都能叫你散架,还妄想着打仗?

若能把爷这开山斧举起来,便允你参战!

话音未落,那柄巨斧已重重砸在地上,震得青石板嗡嗡作响。

少年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这般挤兑?猛地撞开潘凤钳制,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