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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文丑最后赶到。

刘备端坐主位,众将分立两侧,却都神色轻松,全然不见临战之态,

倒让颜良二人产生错觉——

莫非是要郊游去?

众将听令!

刘备目光扫过帐中,自己也是一派从容。

这本就是场必败之战。

可当他看到颜良文丑挺立如松、神情肃穆的模样,

差点忍俊不禁。即刻发兵东光!

十万大军浩荡开拔。

二十里路程对这些百战之师不过等闲,转眼便兵临城下。

袁绍按剑立于城头,极目望去——

原野上黑压压的军阵如潮水般缓缓推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刘备欺人太甚!若我颜......袁绍突然语塞,一股怒意直冲顶门。

颜良文丑何在?

怕是正藏在敌阵之中,

随时会出马叫阵。

城外有敌将太史慈搦战!

袁绍冷笑。

换作往日,他早该心急如焚。

但如今......

奉先何在?

取他首级来见!

得令!

吕布翻身跨上赤兔马,城门方启便如闪电般掠出。

对面太史慈横枪立马,背负短戟长弓,静候多时。

再看吕布: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紫金冠下红缨飞扬,画戟寒光摄人心魄。

太史慈漠然望着来将,

心中毫无波澜。

区区吕布,徒有其表。

吕布手握方天画戟,那寒光凛冽的兵器宛如开山巨斧般猛然劈向太史慈。

太史慈横枪格挡,枪戟相撞的脆响尚未消散,人已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吕布冷眼看着太史慈在地上翻滚哀嚎,心头无名火起。子义稳住!潘凤纵马杀到,大斧抡圆了朝吕布头顶砍去。

吕布翻腕一挑,斧刃顿时脱手飞出数十步远。

潘凤对上吕布要吃人的目光,干笑两声回头——太史慈早策马逃远,只剩烟尘滚滚。救命啊!吕布 啦!潘凤嚎叫着拨马就逃,连兵器都顾不上捡。

刘备军瞬间兵败如山倒,十万大军潮水般退去,徒留吕布在空荡荡的战场上攥紧画戟。

城头观战的袁绍抚掌大笑:奉先真乃当世霸王!

撤军路上,颜良文丑的对话声声入耳:奉先将军这等猛将若能回归......谁说不是呢!李佑听得头皮发麻,一夹马腹冲到最前。

东光城内,袁绍正对吕布大加赞赏:奉先要何封赏?吕布低头盯着戟尖映出的自己——这卧底戏码,再演下去真要成丧家之犬了。启禀主公。”

吕布抱拳行礼,语气沉稳,“为将者自当马革裹尸,此乃末将本分,不敢言功。”

他略微停顿,又道:“此番胜绩亦非布一人之力,全赖主公用兵如神震慑敌胆,末将岂敢贪天之功?”

“善!”

袁绍闻言大悦,如此谦逊勇武之将实属难得,心中暗忖待战事平定必当厚赏。

目光微动间,甚至闪过收其为义子的念头。

吕布深吸一口气道:“末将此番 ,非为封赏。

然我军连番征讨刘备折损颇重,士卒萎靡恐误战机。

故斗胆请设庆功宴犒劳将士,以振军威。”

袁绍怔然——立下赫赫战功却只求犒军,如此胸襟令他动容。

正要应允之际,沮授急步出列。主公明鉴!”

沮授强忍懊恼进言,“庆功虽好,却恐敌军乘虚而入。

不如待攻克青州再行庆贺。”

他目光如炬扫过吕布:“更兼奉先将军拒受封赏独钟饮宴,其中蹊跷不可不察。”

田丰与许攸齐声附和。

众人皆觉吕布此举反常——那刘备败得太易,这虓虎又岂是淡泊名利之人?须知其方天画戟下已折过两位义父性命。

郭图见状厉声喝断:“荒谬!有功不赏何以服众?”

他已与吕布绑在一条船上,此刻更是卖力辩驳:“尔等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吕布低头掩去笑意。

这出闹剧何其荒唐。

许攸忽上前奏道:“奉先将军劳苦功高,设宴庆功确无不可。”

待沮授等人惊愕侧目时,他话锋陡转:“只是末将另有一策......”

“战时饮酒确实不妥,不如改设晚宴犒劳众将,待攻下青州再畅饮庆功!”

吕布眉头一皱,

袁本初帐下果然能人辈出,

竟想出这般折中之策。

他忽然记起李佑提过的之人,

虽不解其意,

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主公!”

吕布面露愧色,诚恳道,“诸位谋士追随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末将这点微功怎敢相比。

既然诸位先生反对,末将甘愿退让,请主公取消酒宴,莫要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袁绍心头一震,

何等忠义的将领!

不居功自傲还处处为主分忧!

连这般小小的庆功宴都要推辞吗!

“够了!”

袁绍面色阴沉,“吾意已决,今夜设宴为奉先庆功!所有人必须出席!”

众人散尽后,

唯有沮授颓然跌坐帐中。

许久未曾如此挫败,

他缓缓起身望向帐外,

目光涣散地呢喃:“莫非我沮授半世英名,要毁于此贼之手?”

..........

“敬奉先将军!”

宴席间众将举杯相贺,

唯独张合悄悄放下未动的酒盏。

此前沮授曾密嘱他整军戒备,

更再三告诫不得饮酒。

看着众人觥筹交错,

吕布更是来者不拒,

张合渐感焦躁。

浅尝酒水提神时,

不由猜测若真有敌袭,

吕布细作的身份必将坐实。

可直至宴阑人散仍无动静,

连饮三杯的张合已放松警惕,

对吕布的戒备也消散几分。

袁绍醉醺醺离席后,

沮授来到独坐的张合身前郑重作揖:

“在下妄加揣测扰了将军雅兴,还请恕罪!”

张合连忙扶起对方:

“先生为主公安危考量,虚惊一场岂非幸事?”

微风轻拂,月影斜移。唉......沮授轻叹一声,眉间浮现几丝愁绪,总觉得事有蹊跷。

先生何出此言?张合压低嗓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莫非怀疑吕布真是细作?

但愿......是我多虑了......

与此同时,十里外东光城外。

李佑仰卧土丘,叼着草茎悠闲哼曲,跷起的腿随节奏晃荡。

刘备来回踱步,不时眺望远方,神色焦灼。

他蹲下身,轻拍李佑肩头。

少年猛然惊醒,草茎落地。玄德公?李佑揉着眼,有何吩咐?

伯川啊,刘备缓声道,奉先密报称今夜城中将举办宴饮,此时守将必酩酊大醉,为何按兵不动?

哈哈!李佑展颜笑道,时机未至。

待宴散人寐时——

那时头痛欲裂,更遑论提剑御敌。他眼中寒光骤现,我倒要瞧瞧,还有几人能握得住刀枪!

刘备不觉后退半步。

政务厅才俊如云,唯有这少年令他真切感受到肃杀之气。

夜色渐深,城头守军昏昏欲睡。

铁钩扣墙的脆响淹没在鼾声中。

一名士卒循声查探,霎时瞪圆双眼——

嘘......

骨节错位的轻响过后,吕布松开手掌,任躯体滑落。

夜风掠过他微醺的面庞。该收网了。

杀声骤起,金戈震天。

东光城门缓缓开启,无数黑甲士兵如同洪流涌入城内,火光映红了夜空!

“主公!主公!”

袁绍从睡梦中惊醒,太阳穴突突直跳,怒火在胸口翻腾。主公!快走!吕布开了城门,刘备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

袁绍猛地睁大眼睛,看清了面前满脸焦急的张合,他强忍头痛,混沌的思绪艰难消化着这一噩耗。连吕布都背叛我?!”

“主公!”

张合一时语塞——那根本不是背叛,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请主公立刻随我突围,等退回南皮再从长计议!”

“颜良文丑背主而逃,吕布狼子野心……难道我袁本初,当真比不上织席贩履之徒?!”

“可恨!可恨啊!”

喉间陡然泛起腥甜,一缕鲜血顺着袁绍嘴角滑落。

四处爆发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张合咬牙将袁绍背起,朝着城门方向发足狂奔。

伏在张合背上颠簸的袁绍突然浑身剧颤,

“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天意……天意属刘不属袁啊!”

晨光刺破云层时,

东光城内的厮杀早已平息。

横七竖八的袁军伤兵在血泊中 ,零星的火焰仍在废墟间跳动。

刘备瘫坐在民宅墙根下,浸透血污的胸甲随着急促呼吸起伏。

他从半夜挥剑战至拂晓,刚合眼片刻——

“玄德公!”

李佑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冲来,靴底沾满凝固的血块。

作为被严令禁止首批入城的文士,他此刻连玉冠歪斜都顾不得扶正。您受伤了吗?!”

李佑拽着刘备胳膊就要把人拉起。

刘备看着对方眉梢的焦灼,欣慰还未浮上心头,就被突如其来的腾空感打散——这位谋士的力气居然比想象中大得多。无碍……”

刘备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报——!”

传令兵扑跪在血泥里:

“全城搜遍未见袁绍!潘将军已带兵追出城外!”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