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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小子当初劝他决战袁绍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兵马一动就改口了?

可惜啊,此战必是袁本初亲自挂帅。李佑突然轻笑,如此便有八成胜算。

伯川!刘备长舒一口气,往后说话别这般大喘气。随即压低声音问道:可曾与奉孝商议对策?具体如何进兵?

不曾......李佑睁着双清澈的眼睛,看得刘备险些又要栽下马去。

见势不妙,他赶紧补道:既是袁绍统兵,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根本不必劳神,他自会昏招百出!

冀州乐成,袁军大营。

鎏金帅帐内,袁绍正对舆图沉思。

两侧玉架上陈列的青铜器皿光可鉴人,案头羊脂玉茶具温润生辉。

角落里的饕餮纹铜鼎正咕嘟冒着热气,羊肉香味飘得守帐亲兵直咽唾沫。报!刘备率十万精兵向东光进发!

袁绍捏碎手中胡饼冷笑:算上吕布的狼骑也不过十三万。

此番定叫刘玄德......

话音未落,沮授掀帐而入。

浓烈的羊膻味让他眉心一跳——今日竟不见郭图等人踪影,正是进言良机。主公!刘备已与吕布合兵。他急步上前,当速发四十万大军雷霆一击,断不可给其喘息之机!

袁绍慢条斯理地捞着鼎中羊肉:四十万大军压境,岂不把那织席贩履的小儿吓得屁滚尿流?

主公!沮授声调陡然拔高。

帐外暮色中,三十万袁军正就着炊烟啃食糙饼,而十里外的东光城头,血色战旗已猎猎作响。狮子捕兔亦须全力以赴,刘备兵微将寡,定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

只需大军压境,东光必为我所得!

夺回东光便是夺回冀州门户,将决战之地推至冀州境外,必能扭转战局!

沮公高见!

这声音从背后传来,沮授猛然回首,只见郭图缓步踏入帐中。晦气。

沮授心中暗自不悦。主公,卑职与沮公所见略同。

凭我军四十万之众,刘备岂能匹敌?不如一鼓作气将其歼灭!

早说过,刘备在主公霸业途中连绊脚石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垫脚之物。

若主公稍加用力...

郭图故意停顿片刻,

立成齑粉矣!

哈哈哈!

就依公则之策!

袁绍开怀大笑,招手唤郭图共饮美酒。

沮授拱手退出营帐,心头如鲠在喉。

袁绍虽采纳其计,却仅因郭图谄媚之言,而非计策本身。

帐外凉风扑面,沮授胸中郁结,不禁对己见产生怀疑——与郭图不谋而合,此策当真不是昏招?

......

东光城头,刘备激动地拍着吕布肩膀:

奉先真乃虎将也!

当初李佑引吕布入北海时,刘备尚存疑虑。

吕布名声不佳,若非李佑与吕绮玲的情分,他真怕招来祸患。

如今看来,吕布先是潜入袁营,施反间计瞒过众谋士;继而夺东光,袭高阳,回师解青州之围;又坚守东光半载有余。

这般功绩,堪称麾下第一人。

更难得的是,吕布从不居功自傲。

这等良将,竟被董卓猜忌分权,当真愚不可及。伯川,奉先屡建奇功,该当重赏才是。

刘备低声对李佑道。

以吕布的耳力,纵使流矢破空亦能听声辨位,此刻岂会不闻?他却目光涣散,恍若未觉。

聪慧过人者未必懂得处世之道,而深谙进退者方能长久。玄德公勿忧,李佑从容道,待此战告捷再行封赏不迟。

若先赏后胜,反倒不妥。

伯川言之有理,那就暂且委屈奉先了。

主公厚爱,末将不敢当。

李佑望着刘备与吕布君臣融洽的场景,暗自摇头叹息。

他并非为刘吕二人感慨,而是为那早已名存实亡的汉室江山感到悲哀。

古今成王败寇皆是如此,

若刘备真能击败袁绍称霸河北,许昌的天子必定会下诏嘉奖,表彰其讨贼之功。

届时战功显赫的吕布至少也能封侯拜将,

这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

无论掌权的是曹操还是其他人,结果都不会改变。

毕竟主动宣称刘备是奉旨讨逆,

总比被人指责驾驭不住麾下诸侯来得体面。

不过这些话李佑自然不会说破,

对刘备这般志在匡扶汉室之人而言,

这般 未免太过残酷。

亲兵的急报打断了李佑思绪,

只见传令兵单膝跪地:

禀主公,袁绍集结四十万大军直奔东光而来!

郭嘉闻言挑眉,

袁本初竟开窍了,知道发挥兵力优势。

大惊小怪。

荀攸斜睨同伴一眼,此时分兵才是愚不可及。公达可有良策?

刘备连忙请教。玄德公勿忧。荀攸冷笑道,他想胜,我们让他胜便是。

这......此话怎讲?

刘备一时不解其意。玄德公。李佑低声耳语,所谓骄兵必败啊。

妙计!

刘备恍然大悟。

袁绍向来刚愎自用,示弱正是对付他的上策。子龙听令!

末将在!

率八千轻骑为先锋,中军随后接应。

记住——只许败退,不许取胜!

且慢。

李佑悠悠开口,

既要让袁绍得胜,自然要让他赢得痛快。

眼下袁本初最想击败的,恐怕非奉先将军莫属。

吕布:......

北风怒号,

东光至乐成的旷野上,

吕布黑甲黑袍策马前行,连惯用的紫金冠都换成了普通铁盔——那件红锦战袍更是早被收进行囊。

此刻他脸色阴沉如铁,

身上黑袍还是向李佑临时借的。

纵然是虓虎也知廉耻,平日战场逞威时自可披红挂彩,

但今日是去挨揍的,若再穿得花枝招展,溃败时岂不滑稽?

更憋屈的是为求逼真,

他带的还是麾下精锐并州狼骑。

想到此处,吕布不由咬牙切齿。李伯川......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一笔。

中军帐内的李佑突然连打两个喷嚏,

伯川身体不适?刘备关切询问。无妨。李佑揉着鼻子答道,

暗忖怕是有人在背后念叨。也不知哪个混账在背后咒我......

玄德公!

郭嘉抬臂遥指,远处黄沙漫天,四十万大军初露轮廓,便已压得刘备等人呼吸凝滞。

袁军如潮水般涌向吕布,黑压压似蚁群归巢。

吕布眼帘微垂,习武之人皆好战,何况他这般登峰造极者。

此刻却只能强按战意,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袁绍跨白马驻中军,威仪赫赫。

自击溃公孙瓒后,这匹白马便成了他的标识,无论巡营征战皆不离鞍。三军听令!

杀——

四十万甲士的肃杀之气席卷四野,袁绍剑锋所指,尽显河北霸主之姿。

所幸刘备本欲诈败,若真与此刻的袁绍争锋,胜负犹未可知。

吕布暴喝跃马而出,眼中赤红如血。

既注定败退,何妨先杀个痛快?

画戟翻飞间,迎面敌骑尚未哀鸣便已坠马。

沙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

狂徒受死!

高览挺枪直刺吕布面门,却被戟刃格开。

方天画戟顺势劈落,震得高览虎口迸血,双臂剧颤。糟了!

吕布猛然惊醒——险些忘了要诈败!急收五分力道,暗自庆幸对手尚能招架。

若方才全力施为,此刻必露破绽。高将军勿忧!

张合拍马而至。

他深知吕布悍勇,颜良文丑尚不能敌,遑论高览独战?

枪尖贴着吕布耳际掠过,却见对方早有预料般仰身避让,惊得张合心头大震。

三人缠斗数十合,吕布愈战愈焦躁——他已故意露出七分破绽,甚至预备负伤,奈何二将迟迟未能制胜。

吕布骤然仰身避过张合长枪,幅度之大令人咋舌...

吕布身子一歪,险些坠马,慌忙夹紧马腹才稳住身形。

他猛一发力翻身上马,胸膛剧烈起伏:

以多欺少,非英雄所为!

话音未落便虚晃长戟,调转马头佯装败走。高览拍马来到张合身侧,兵家之事,何必讲究单打独斗?张合默然不语,许久才沉吟道:不对劲。

吕布败退引得刘备军阵脚大乱,后军仓惶撤退。

传令兵飞马来报:将军,主公有令,全军追击!

不可!张合断然喝止,吕布反常的败退景象仍在脑中盘旋,速禀主公,谨防有诈!

......

中军阵前,看着吕布阴沉着脸疾驰而过,李佑缩了缩脖子。

刘备疑惑道:伯川,为何要弃守东光这冀州门户?纵使袁绍四十万大军,要破东光也非易事。

李佑低声道:此乃骄兵之计。

若在河北决战,我军胜算渺茫。

刘备颔首称是。

曹操官渡之胜全凭火烧乌巢,如今袁军粮草近在南皮,贸然决战恐难取胜。且让袁本初再得意几日。李佑轻笑道。

刘备朗声大笑:得诸位相助,实乃备之幸事!

......

东光城头灯火如昼。

袁绍大摆庆功宴,举杯高呼:为此战贺!

为主公贺!众人齐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