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郭嘉与贾诩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李佑的用意。
两个孩子非要拜邢道荣为师,不就是因为他如今名头最响吗?若李佑的计划真能推行下去,邢道荣的名声只会越来越盛。
从这个角度看,拜他为师似乎并非全无好处!
“这不就对了?”
见郭嘉和贾诩神色缓和,李佑暗自松了口气。
李佑面不改色,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眼前这两位都是当世顶尖的智者,想要糊弄......安抚他们着实不易。若按此说,对外宣称拜邢道荣为师倒也不是不行,贾诩轻抚胡须喃喃道,细想起来,咱们的孩子确实需要找个能传授真本事的先生。
这有何难?李佑一摊手,文和乃鬼才,奉孝深谋远虑,与其另寻他人,不如互换着教——让文和教导郭奕,奉孝指点贾穆,岂非两全其美?
妙极!郭嘉拊掌轻笑。
他太清楚贾诩的能耐了,虽说不至于望子成龙,但哪个父亲不盼着孩子出息?若郭奕能学得贾诩七分本事,他夜里做梦都要笑醒。
贾诩同样目光闪动:既如此,犬子就劳烦奉孝了。
好说,郭嘉笑着应下,只望文和好生管教我那小子,可别带他去秦楼楚巷。
若变得像我年轻时那般放浪,可就......
贾诩神情忽然古怪:奉孝啊......若令郎当真继承了你的天赋......怕是他不带我去烟花之地就不错了。
郭嘉一时语塞。
......
等等——旁听许久的荀谌突然打断,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们安排得这般痛快,我家孩儿怎么办?
郭贾二人相视讪然。
平日称兄道弟,事关子嗣却把老友忘个干净,着实说不过去。友若所言极是。李佑接过话头,当年伯川为他家公子卜过一卦,虽记不清卦辞,大意是前程似锦。
何止似锦,李佑正色道,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这等栋梁之材若不悉心栽培,万一长歪了岂非罪过?
道理不错,可......郭嘉眉头紧锁,就咱们这几个货色,能教出正经栋梁?公达或许还行,我反正是不成。
我也不行。贾诩耸肩。
他们虽自负才学,却清楚自身脾性——良师未必出高徒,遑论培养经国大臣。
被点名的荀攸连忙摆手:我也够呛。
“诡道兵法尚可一教,但自问难当社稷之重,又如何能栽培出栋梁之才?”
“那何人可担此任?”
郭嘉指尖轻点,掠过李佑、贾诩、诸葛亮等人,
“懒汉、毒士、莽夫,”
末了,
反指自身道,
“外加我这醉翁,”
“若我等能教出国之砥柱,怕是大汉气数已尽!”
“确是如此,”
荀攸仰靠木椅,整个人松散如泥,
“育此良材需德才兼备,尤擅政道。
在座诸公,谁敢担保能教出经世济民的三公?”
“且慢,”
为子求师心切的荀谌忽道,
“士元或可胜任!其理政之能恐在我等总和之上,更难得品性无瑕......”
“此言倒也不虚,”
李佑摩挲下巴应和,
“奈何士元终日奔波——此刻又赴邻郡体察民情,何来闲暇授徒?”
“不妨令他稍歇?同僚之间总令其独挑重担,吾心实在难安。”
“甚好,余下差事便由君代劳,”
“不过话说回来,艰难困苦亦当勉力为之!”
“休得胡言!”
李佑瞪了荀谌一眼——为子择师虽重,若要自身多劳,此事便未必那般紧要了。说来......”
荀攸忽作疑色,
“此卦当真灵验?伯川或有所误?”
“绝无可能!”
李佑断然摆手,
“占者不占己,岂有差池?倒是提醒了我,不若卜算哪位堪为良师?”
“妙极!”
荀谌精神陡振,
“不如即刻起卦!”
“罢罢罢,”
李佑无奈翻眼,念其爱子心切,只得正襟凝神。
只见他探袖取出三枚铜钱,
口中念念有词抛向半空,
俄顷凝视卦象愕然道:
“皓月映水影成空,痴人捞取费周章。
坎为险陷,下下签?”
“怎会如此!”
荀谌急步上前,
“先前明明大吉,怎突转凶兆?伯川须得设法化解!”
“友若莫急,”
李佑安抚道,
“此卦问师非问徒。
只是......”
“卦显此人具王佐之才,却所求皆虚。
平原城中,竟有此等人物?”
荀攸和荀谌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灵光,他们同时想到了那个卦象所指之人。
只有李佑还摸不着头脑,低声嘀咕着:
“这......到底是哪个啊......”
......
“阿嚏!”
许昌政务厅内,荀彧突然打了个喷嚏。文若先生,可是受凉了?”
程昱关切地上前询问。
荀彧摆了摆手:“无碍,仲德不必担心。”
他揉了揉鼻子,话锋一转:“仲德,主公何时能归来?”
程昱沉吟片刻,如实答道:“益州已基本平定,只剩南中孟获未降。
但眼下局势复杂,南征还需暂缓。
依此推算,主公应当快回来了。”
“如此甚好。”
荀彧目露期盼,“如今许昌人心浮动,天子威严渐失,唯有主公正位,方能安定大局。”
程昱眉头微皱,沉默良久,最后轻叹一声:
“但愿如此吧......”
......
平原城政务厅今日迎来一位稀客——或者说,并非客人,而是这座城池的主人,刘备刘玄德。
他身着华服,腰佩长剑,步履从容地踏入厅中。
此刻的刘备春风满面,志得意满。
仁义之名传遍天下,百姓交口称赞,更难得的是,他终于过上了向往的生活——偶尔盛装赴宴,随心而行。
曾几何时,他以为只有克己节俭才能造福黎民。
直到李佑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即便将日常用度翻上十倍,他的生活仍与奢靡无关。
如今他率性而为,百姓照样安居乐业。
更令他欣慰的是,儿子刘禅日渐懂事,身为人父,还有比这更值得欣喜的事吗?
“伯川!”
刘备一屁股坐到李佑身旁,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斗近来学问大进!前几日我考校他《论语》,小小年纪竟有独到见解,实在令人惊喜!”
“当然——”
刘备笑容更盛,“这都多亏伯川教导有方。
能拜你为师,真是这孩子的福气!”
“玄德公过誉了......”
李佑讪讪一笑。
他并非故作谦虚,而是真的心虚。
说起《论语》,他自己都一知半解。
刘禅的功课,其实是吕玲绮教的!
吕布最初追随丁原从并州发迹时,为了消除他人对他寒微出身的轻视,可谓竭尽心力。
为了让女儿吕玲绮将来能嫁入高门大户,他不惜重金聘请名师教导她研习儒家经典。
虽然吕玲绮对此毫无兴趣,但为了父亲的期望,她仍然刻苦钻研了一段时日。
如今的吕玲绮虽离精通《论语》的大家尚有差距,但比起李佑还是强出许多。
唯一让李佑担心的是,若此事传扬出去,会不会有人说刘禅的《论语》是师娘所授?这听着总像是在骂人......
“哪里称得上过誉?”
不等李佑继续恍惚,刘备又说道:
“换作别人来教导阿斗,未必能有这般成效。”
“或许吧......”
李佑低声应道,心中感慨万千。
他自然明白,与演义中那位汉丞相相比,自己这个老师的才学实在相差甚远。
不过若论对学生的陪伴,十个诸葛亮也抵不过他李伯川——那位汉相每日被军政要务淹没,哪能像他这样整日清闲,除了陪孩子还是陪孩子。
在这种悉心陪伴的教育下,孩子想不乖巧都难吧?
想到这里,李佑突然觉得自己的闲散反倒有了旁人难以理解的正当理由。玄德公......”
郭嘉捧着茶盏走来,为刘备斟上热茶后问道:
“今日怎么得空来政务厅?可是有要事相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刘备略作沉吟,
“你们可知道,曹操已率军回师许昌了?”
“自然知晓。”
郭嘉眉头微蹙,
“曹操拿下益州大部后,将主力撤至平原一带,并在陈留布防。
看来下一步便要对我们用兵了。”
“不过军务现由伯言统筹,玄德公若要详询,不如唤他过来?”
“不必了。”
刘备摆了摆手。
如今平原城有两人让他避之不及:一个是庞统,另一个便是陆逊。
这两位重臣每次见到他,都能诉上三天三夜的苦水。
尤其新上任的陆逊尚未适应繁重公务,已连续多日宿在军营。
这种时候,
能躲则躲。
在找到接替的“骡子”
之前,
保持距离总没坏处。军中事务,我相信伯言自能处置妥当。
此来是想与诸位商议,是否该将矛头转向曹操了?”
“此事我们亦有考量。”
李佑揉着太阳穴道,
“但反复推演后,仍认为既定方略不宜更动。
无论曹操如何动作,我们首要之务仍是谋取江东。”
“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