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计划」。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带着冰冷的科技感与尘封的机密色彩，重重砸在沈叙的心上。它与他记忆中温柔感性的母亲形象，产生了近乎撕裂般的反差。
“尖端材料研究……跨国计划……几十年前……”沈叙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纷乱的线索中抓取关联，“这和我母亲……一个画家，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最诡异的地方！”陆辰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也难掩其间的震惊与困惑，“我动用了所有能接触到的边缘数据库和已解密的陈旧档案，‘鸢尾花’计划的保密等级极高，公开信息几乎为零，只知道它由多国顶尖机构参与，但在推进到关键阶段时被突然无限期中止，所有相关资料都被封存或销毁。至于文茵阿姨……”
他顿了顿，似乎在查阅刚获取的信息：“根据我能拼凑出的、极其模糊的时间线，‘鸢尾花’计划活跃期，与文茵阿姨在巴黎留学及回国初期的创作旺盛期，有部分重叠。而且，计划中止的时间点，与她后期画风突变、乃至那幅《烬》的创作时间，非常……接近。”
是巧合吗？还是说，母亲的画作，并不仅仅是艺术表达，更是一种……某种形式的记录，或者……无声的控诉？
沈叙的目光再次投向沙发上那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烬》。那压抑的暗红，此刻在他眼中，仿佛不再是抽象的色块，而可能象征着某种真实的、被掩盖的灾难或牺牲。
苏晚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她轻轻握住沈叙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
“那串字符呢？破译出来了吗？”沈叙强迫自己冷静，追问另一个关键线索。
“刚刚有突破！”陆辰语气振奋了一些，“那串字符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基于特定艺术流派内部流通的私人密码！破解后的信息是——”
他清了清嗓子，念出译文：
「光谱偏移，藏于《风骨》之下。钥匙在……伊始之地。」
“光谱偏移”？这明显是一个物理学或材料学领域的术语！
“《风骨》”？这似乎是文茵另一幅知名作品的名称，一幅以描绘冬日枯枝坚韧姿态而闻名的风景画。
“伊始之地”？指的是哪里？巴黎？还是……国内？抑或是，对她而言意义特殊的某个具体地点？
线索变得更加具体，却也更加扑朔迷离。母亲的画作，竟然与科学术语以密码形式关联在一起！
“《风骨》那幅画现在在哪里？”沈叙立刻问。
“查到了！《风骨》在文茵阿姨去世后，按照她的遗愿，捐赠给了她的母校，国内t大的艺术学院，目前应该收藏在学院的资料馆或库房里。”
目标指向了国内！指向了t大！
“我们需要立刻回去。”沈叙没有任何犹豫，做出了决定。巴黎的线索已经浮出水面，并与国内的旧物紧密相连，继续留在这里与顾家周旋意义不大，核心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t大那幅《风骨》之中。
苏晚用力点头。无论去哪里，面对什么，她都会在他身边。
决定已下，立刻行动。沈叙让陆辰开始安排最稳妥、最隐蔽的回国路线，同时动用资源，提前打点t大艺术学院那边，为他们查阅《风骨》原作提供便利。
两人开始收拾在巴黎寥寥无几的行李。那幅《烬》是必须带走的，但如何携带是个问题。画框太大太显眼。
沈叙小心地拆开画框背后的固定物，将画布轻轻取下。当他取下画布时，手指在画布背面一个角落，触碰到了一小块与周围帆布质感迥异的、略带硬挺的区域。
他心中一动，将画布完全摊开在灯光下。只见在画布背面的右下角，用极细的、近乎无色的线，绣着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复杂的几何符号——那形状，像是一朵抽象的鸢尾花。
苏晚也看到了，倒吸一口凉气。
证据！这几乎是决定性的证据！将文茵与“鸢尾花”计划直接联系起来的物证！
沈叙小心翼翼地将画布卷起，用防水油布包裹好，放入他随身携带的、特制的行李箱夹层中。这个过程，他做得极其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也像是在完成一场与母亲跨越时空的无声对话。
“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真相，妈妈。”他在心中默念。
一切准备就绪，陆辰也安排好了路线——他们将从巴黎乘坐夜间火车前往法兰克福，再从法兰克福转机回国，最大限度避开顾家可能在国内航线上的监视。
窗外，巴黎的夜空缀着稀疏的星子，塞纳河上的灯火依旧璀璨。这座他们短暂停留却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城市，即将被甩在身后。
站在狭小公寓的窗边，沈叙揽着苏晚的肩膀。她的头轻轻靠在他未受伤的右肩上，两人一起望着窗外的夜景。
“害怕吗？回去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更复杂。”沈叙低声问。国内不仅有隐藏的敌人，还有他那个态度莫测的父亲。
苏晚抬起头，看着他被窗外光影勾勒出的坚毅侧脸，摇了摇头：“只要和你一起，就不怕。”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风雨同舟。”
沈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是的，风雨同舟。无论前路是商场的明枪暗箭，还是家族的重重迷雾，或是牵扯到更庞大未知的过往机密，他们都将彼此支撑，共同面对。
“回去后，先拿到《风骨》。”沈叙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目标，“然后，是时候和我父亲，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他的目光越过巴黎的夜景，仿佛已经看到了国内那片更复杂、却也即将迎来最终风暴的战场。
就在此时，沈叙那部日常使用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收到了一条没有显示号码的匿名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与不容置疑的宣告：
「游戏，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