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代行者手臂上的幽暗光芒凝聚到了极致，那并非能量武器常见的炽烈，而是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锁定的瞬间，苏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离出去。它目标明确——先摧毁不稳定的“桥梁”，断绝所有变数，再执行对苏晚的格式化回收。
“拦住他们！”沈叙厉喝，身形已如炮弹般射出，目标直指那名代行者首领！他没有选择防守，而是最凌厉的进攻！因为他知道，只有打乱对方的节奏，才能为苏晚，为那唯一的生路，争取到宝贵的一瞬！
陆辰和残余的特勤队员也同时开火，能量光束交织成网，试图阻挡其他代行者。然而这些代行者的装备和身体素质远超之前的武装人员，他们以一种非人的敏捷规避着攻击，如同鬼影般切入战团，冰冷的金属肢体与特勤队员的战术格斗术凶狠碰撞，瞬间就有两名队员被击飞，撞在控制台的残骸上，生死不知。
沈叙与代行者首领的交锋更是凶险万分。对方的攻击不仅力量巨大，更带着一种干扰能量运行的诡异特性，沈叙凝聚在拳锋的气劲每每与之碰撞，都感觉如同泥牛入海，被迅速分解消散。几次硬撼下来，他手臂剧痛，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00:48】
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苏晚看着在敌人围攻下险象环生的沈叙，看着那摇曳欲熄的“桥梁”，心急如焚。她能感觉到，“桥梁”另一端传来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但那通道本身却越来越淡薄。
“能量……需要更多能量……”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室，扫过那些闪烁着电火花的破损仪器，最终，落在了自己胸前，落在了体内那枚与“基座”深度共鸣的“种子”上。
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沈叙！”苏晚忽然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穿透了战斗的喧嚣。
沈叙格开代行者首领一记重击，百忙中回头一瞥。只见苏晚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包含了无尽眷恋、决绝与托付的笑容。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让他心脏骤停！
“不要！”他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嘶声怒吼，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回去。
但代行者首领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将他死死缠住。
苏晚不再看他。她闭上双眼，将全部的意识、全部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胸口的“种子”之中！她在引导“种子”，进行一场……自我燃烧！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却也带着一种悲壮意味的庞大能量，从她体内轰然爆发！她整个人被刺目的幽蓝光芒包裹，光芒如同火焰般升腾，疯狂地注入那道即将闭合的“桥梁”缝隙！
“桥梁”得到这股堪称奢侈的能量补充，瞬间稳定下来，那道“缝隙”甚至扩大了一圈，后面流淌的奇异几何色彩变得更加清晰、活跃！
但代价是，苏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软倒。这是生命本源的透支！
“晚晚！”沈叙目眦欲裂，狂暴的力量在这一刻压倒了对伤势的顾忌，一拳震退代行者首领，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强行转身扑向苏晚。
“带她走！”陆辰咆哮着，用身体挡住了追击沈叙的另一名代行者，能量光束穿透了他的肩胛，爆出一团血花，他却死死抱住了对方的机械臂！
沈叙一把将能量耗尽、意识模糊的苏晚拦腰抱起，在她耳边嘶哑却坚定地低语：“撑住！我们一起走！”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力，纵身跃向控制室中央那道稳定下来的、光怪陆离的“桥梁”缝隙！
在身体没入那片破碎法则的刹那，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冰封的战场——陆辰浴血的身影，老王和科学家们惊惧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以及那些挣脱纠缠、疯狂冲来的代行者……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要被那混乱的几何图形同化、分解。沈叙只能凭借本能，将怀中昏迷的苏晚死死护住，将自己的意志凝聚到极致，对抗着这超越认知的穿越过程。
眼前是飞速流转、无法理解的色彩与线条，耳边是法则崩坏又重组的轰鸣与死寂。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前方出现了一个稳定的“光点”。
沈叙凝聚最后的力量，朝着那光点冲去！
哗——
如同冲破水面的窒息感后，是骤然降临的……宁静。
他抱着苏晚，踉跄着摔落在坚实而冰凉的地面上。那致命的撕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和无处不在的、温和而庞大的能量浸润。
他喘息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完全由能量构筑的封闭空间，看不到墙壁，只有流淌的、温和的白光。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的——林向哲的光影。
这个林向哲，不再是之前那个只有残响的程序，他的眼神中带着深邃的智慧和一丝……仿佛等待已久的平静。
【警告：目标信号丢失。回收协议执行失败。进入休眠监测模式。】
冰冷的合成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随即彻底消失。
“你们做到了。”林向哲的光影开口，依旧是合成音，却多了难以言喻的情感色彩，“欢迎来到‘桥梁’的彼端——意识的暂留之地，维度之间的夹缝。”
沈叙没有理会他，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苏晚。她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冰凉，生命体征极其糟糕，但胸口那枚“种子”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与这个空间温和的能量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她怎么样了？”沈叙抬头，看向林向哲，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那个‘回收协议’到底是什么？‘观察者’又是谁？！”
林向哲的光影微微闪烁，发出了一声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叹息。
“‘观察者’……是规则的维护者，是宇宙常数稳定性的守护程序。他们并非恶意，只是……容不得半点超出预设的变量。‘鸢尾花’，我的‘桥梁’，就是这样一个变量。”
“至于‘回收协议’，是防止变量失控的最后手段。我无法对抗它，只能……规避它。这里，是唯一能隔绝其扫描的地方。”
他的光影飘近一些，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赞赏与一丝歉意。
“她透支了生命本源与‘种子’共鸣，伤及了根本。但在这里，她的状态可以暂时稳定。只是……若要彻底恢复，甚至完全融合‘种子’的力量，需要时间，以及……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这个夹缝，并非久留之地。”林向哲的光影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维持他存在的能量也在消耗，“它是我意识最后的存在证明，也将随着我这段执念的消散而关闭。你们必须离开，回到你们的维度。”
“回去？”沈叙心头一紧，“回去之后呢？‘回收协议’会不会再次锁定她？”
“暂时不会。信号丢失会被判定为‘变量已自然消除’。”林向哲的光影缓缓抬起“手”，一点极其凝练的、蕴含着庞大信息流的光球在他掌心浮现。
“这是我留给‘共生承载者’最后的礼物，也是‘鸢尾花’计划的真正核心——关于维度、意识、能量本质的理解，以及……如何在一个‘观察者’无法轻易干涉的层面，重新‘编织’现实的基础。”
“带她离开，守护她，让她成长。当她能完全理解并运用这些知识时，‘桥梁’才能真正建成，人类……或许才能拥有选择自身未来的……第一个可能性。”
那点光球缓缓飘向昏迷的苏晚，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眉心。
做完这一切，林向哲的光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
“出口……就在你们身后。记住，小心……‘观察者’并非唯一的……‘古老存在’……”
他的话语如同呓语，最终，光影彻底消散，化为点点流光，融入了这个纯白的空间。
随着他的消失，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震动，后方，一道光门悄然浮现，门外是熟悉的、冰原的景象，似乎就是“墓碑”之外。
沈叙深吸一口气，将苏晚紧紧抱在怀中，深深看了一眼林向哲消失的地方，毅然决然地，迈步走向那道光门。
当他抱着苏晚踏出光门的瞬间，身后的空间缝隙无声无息地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北极的寒风裹挟着冰雪扑面而来。天边，已经透出了黎明将至的微光。
冰裂谷依旧，那座巨大的“墓碑”静静矗立，只是表面的光芒彻底暗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远处，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官方的救援力量，终于穿透了暴风雪，抵达了这片刚刚经历了超越维度之战的土地。
沈叙站在冰冷的雪地上，怀中是沉睡的苏晚和她体内承载着一个文明未来可能性的“火种”。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林向哲最后的警告，如同新的阴云，悄然笼罩在心头。
（第七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