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直到天快亮时，林辰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鸡叫头遍，他睁开眼，系统界面正好刷新。
【宗师级厨艺体验卡已失效。】
【请选择今日体验能力……】
几个选项在眼前闪过，林辰连看都懒得看。
昨晚他想了很久，在找到真正的出路前，他首先要做的，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陪着外婆。
林辰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外婆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收拾一个大竹背篓。
“醒了？正好，今天镇上赶集，你陪外婆去一趟。”外婆看见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好啊。”林辰笑着应下，走过去想自然而然的接过背篓，却被外婆一巴掌拍开了手。
“我来背，我来背，你这细皮嫩肉的，别给压坏了。你在城里坐办公室，哪干过这个。”
外婆一边念叨着，一边麻利的将背篓背上，那佝偻的身体，在沉重的背篓下，显得更单薄了。
林辰看着外婆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紧。他没再坚持，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小院。
从村子到镇上，要先走半个多小时的青石板山路，到路口去等一天只有两班的城乡巴士。
清晨的山路飘着一层薄雾，空气闻着特别舒服。
外婆走在前面，脚步不快，却很稳。她对这条路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清清楚楚。
“路滑，你走慢点。”她不时回头叮嘱一句，眼神里的关切都快溢出来了。
林辰跟在后面，看着外婆的背影，心里感到一种很久没有过的踏实。
在魔都，他总是在追赶。追赶地铁，追赶KpI，追赶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在这里，他只要跟上外婆的脚步，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城乡巴士摇摇晃晃的来了，车上早已挤满了人，混着家禽的叫声和浓重的汗味。
林辰好不容易才扶着外婆挤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她坐下。
“辰辰，你坐，我站着就行。”外婆连忙要起身。
“您坐着吧，我年轻，站站没事。”林辰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则抓着扶手，稳稳的站在一旁。
车窗外，是连绵的青山。
车厢里，是村民们用方言大声交谈的喧闹声，和一阵阵的讨价还价。
这一切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跟写字楼里安静到压抑的氛围完全不同。
林辰深吸一口这混着泥土和烟火气的空气，感觉那颗因为绝症而冰冷的心，正一点点被暖回来。
一个多小时后，巴士终于在镇上一个喧闹的集市口停下。
一下车，更热闹的气味扑面而来。有香料的辛辣味，有炸油糕的甜腻味，还有牲口身上的膻味和蔬菜瓜果的清香。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就是集市上独有的味儿。
外婆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熟练的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目标明确。
“这家的盐最便宜，那家的酱油味道正。”她一边走，一边像个得胜的将军，向林辰传授自己的省钱心得。
林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一个菜摊前停下，拿起一捆青菜，掂了掂，又放下。然后跟摊主为了几毛钱，你来我往的掰扯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的用更低的价格买下。
林辰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
他想起了外婆寄给他的那张两百块的汇款单。
就是这样一毛钱一毛钱省下来的。
就在这时，外婆的脚步，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前，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摊位上挂满了各种款式的成衣，在山村集市里，已经算得上时髦。
外婆的目光，落在了一件挂在最外面的深蓝色对襟布衣上。
那衣服没什么特别的设计，就是最朴素的款式，但布料看起来很厚实，针脚也细密。
外婆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摸了摸那件衣服的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喜爱。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手，摇了摇头，拉着林辰就要走。
“外婆。”林辰却拉住了她，转身走回了摊位前。
“老板，这件衣服拿下来给我外婆试试。”
“哎，好嘞！”摊主是个爽利的中年女人，见有生意上门，热情的把衣服取了下来。
外婆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一把将林辰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这孩子，疯了？买什么衣服！我柜子里那么多衣服，穿都穿不完！这得多少钱啊，走走走，不买！”
“外婆，试试嘛，不一定要买。”林辰笑着，半推半就的把衣服披在了外婆身上。
“哎呀，老姐姐，你这外孙可真实诚！”摊主在一旁帮腔，“你这身板，穿这件衣服精神着呢！不大不小，跟定做的一样！”
外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一面挂着的、满是污渍的小镜子，镜子里的人，穿着新衣服，好像……是精神了不少。
“多少钱？”林辰直接问道。
“不贵不贵，看你这么孝顺，给你个实诚价，一百二十块！”摊主比出手指。
“一百二？”外婆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不去抢！一件布衣服要一百二！辰辰，脱下来，咱们走！”
她说着，就要动手去脱。
林辰连忙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直接抽出两张红色的钞票递给摊主。
“不用找了，老板。”
“哎！谢谢老板！老板大气！”摊主喜笑颜开的接过钱。
外婆彻底傻眼了。
她愣愣的看着林辰，又看了看摊主，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直到林辰拉着她走出好远，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把甩开林辰的手，气得浑身发抖。
“林辰！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她的眼圈都红了，“你哪来那么多钱？是不是在外面借钱了？你跟我说实话！”
在她看来，一百多块钱，对于刚工作几年的外孙来说，是一笔巨款。这么大手大脚，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辰看着外婆那副又气又急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暖。
他蹲下身，仰起头，看着外婆的眼睛，脸上挂着他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
“外婆，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没借钱。”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谎话。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升主管了。我们那是大公司，主管的工资很高的，一个月好几万呢！这点钱，就是我一天的饭钱，真不算什么。”
“您就安心穿着。您外孙有出息了，能赚钱了，以后您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价格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番话背后，全是假的。
外婆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心疼。
“一个月……好几万？”她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像天文数字一样的词，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身上那件崭新的衣服。
“那……那你在外面，得有多辛苦啊……”
她没有再提退钱的事，只是拉起林辰，用那双粗糙的手，拍了拍他裤腿上沾到的灰尘。
“走，外婆带你去割点肉，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她嘴里依旧念叨着“太贵了”“败家子”，但林辰看到，她悄悄的把装着新衣服的袋子，抱得更紧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怎么都藏不住。
走过一个拐角，外婆甚至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偷偷的把衣服拿出来，在自己身前比了又比，嘴角咧到了耳根。
林辰看着这一幕，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可笑着笑着，林辰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他用一个谎话，换来了外婆的安心和高兴。
但这谎话又能撑多久？
他口袋里，是离开魔都前，取出的仅有的三千块现金，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积蓄。
卡里那二十五万，是他留给外婆的身后钱，是他最后的底线，绝不能动。
用这三千块，他还能撑多久？下次外婆需要什么，他又该拿什么理由去编另一个谎话？
林辰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条真正能赚钱的路。
不，是能赚人气值的路。
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把今天吹下的牛，许下的诺言，一个个的都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