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林辰看着手机屏幕上刘明那条激动得近乎语无伦次的信息，指尖微动，只回复了这两个字。
回复完，他便放下了手机，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背上那根冰冷的留置针上，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时间，在顶级私立医院VIp病房内，被拉长成了一种缓慢而粘稠的流速。
又过了整整一周。
在李主任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严密监控和最顶级药物的强行干预下，林辰那因为严重透支而濒临崩溃的各项身体指标，终于被一点一点地，从危险的悬崖边缘给拽了回来。
「滋——」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心率的绿色曲线，平稳而有力地起伏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林辰的各项身体指标终于恢复稳定。
这一天清晨，李主任拿着一叠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走进了病房。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病床前，仔细比对着手中的数据，又低头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的实时反馈，那拧了多日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一丝。
“起来，走两步我看看。”李主任的语气依旧严肃，但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如释重负。
林辰顺从地点了点头，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掀开被子，缓缓下床。
经过近十天的强化治疗和绝对静养，他的身体依旧清瘦，但那种骇人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苍白已经被压了下去，脸上恢复了一丝健康的血色。
他在房间里，不快不慢地走了几个来回，步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已经足够稳健。
“可以了。”李主任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李主任，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林辰看着他，平静地问道。
“出院？”李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将手中的报告单往桌上用力一拍，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严厉的怒火。
“林辰，我最后一次，也是最严肃地警告你。”
他死死地盯着林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次，是从鬼门关门口被我们硬生生拖回来的！你体内的癌细胞活跃度，一度超过了警戒阈值的两倍！再晚一步，就是不可逆的全身性扩散！神仙都救不了你！”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现在的身体，”李主任拿起一个玻璃杯，做了个比喻，“就像一件刚刚用胶水粘起来的、布满裂纹的古董花瓶。它看起来是完整的，但只要稍微用点力，甚至只是轻轻一碰，它就会彻底碎掉，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
“我批准你出院，不是因为你康复了，而是因为短期内的强化治疗已经到了极限，再待在医院，对你的精神和身体都是一种消耗。”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李主任的语气，不容置喙。
“您说。”林辰安静地点了点头。
“第一，从今天起，劳逸结合这四个字，就是你未来生活的最高准则！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计划，有什么必须完成的工作，都必须给我停下来！”
“至少半年！这半年内，不准再有任何高强度的工作！不准熬夜！不准进行任何可能造成身体透支的活动！吃饭、睡觉，就是你未来半年最重要的工作，听明白了吗？”
“明白。”林辰回答得干脆利落。
看着他那平静却又无比认真的眼神，李主任的怒气，才消散了一些。他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气高，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林辰，命，只有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得很。”
“对不起，李主任。”林辰看着这位为自己操碎了心的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带着歉意的微笑，“之前，是我错了。我向您保证，以后，我会把自己的身体，放在所有事情的第一位。”
他这句发自内心的承诺，终于让李主任彻底放下了心。
“行了，去收拾东西吧。”李主任摆了摆手，“芷悠那丫头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出院之后的所有安排，她都跟我沟通过了。”
半个小时后。
林辰换下了一身病号服，穿上了来时的那件米色风衣。
芷悠、陈石安等人早已在病房门口等候。
看到他走出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林先生！”
“林辰！”
“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陈石安的反应最夸张，他大步走上来，想给林辰一个拥抱，但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李主任的警告，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转而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走走走！回家！回家好好吃一顿！”他嚷嚷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眼中的那丝后怕。
芷悠则显得冷静许多，她将一个装着各种备用药和营养品的包递给林辰，低声说道：“林先生，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我们直接回贵州。家里的东西也都提前安排人过去收拾干净了，外婆那边，我们也只说是您工作结束，回家休个长假。”
“辛苦你们了。”林辰对着所有人，微微鞠了一躬。
一行人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当那扇厚重的、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的医院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林辰停下了脚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混杂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潮湿、汽油和尘土的味道，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的亲切与鲜活。
它不像医院里那股终年不散的、冰冷的消毒水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你关于疾病与死亡的一切。
这是属于人间的味道。
林辰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生命力，正在这鲜活的空气中，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苏醒、复苏。
对未来的希望，也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医院，汇入了魔都川流不息的车河。
车内，林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熟悉的城市街景，眼神却无比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在虚空中，点开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界面。
【生命剩余：1844天 17小时 05分 33秒】
【人气值：2,400,000,000】
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随着《我不是药神》预告片的热度持续发酵，以及《大鱼海棠》项目的悄然立项，他的人气值得以稳步增长。而出院的消息，虽然被严格保密，但团队依旧通过一些非官方的渠道，放出了一些他状态良好，潜心创作的信号，为这股增长又添了一把小火。
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林辰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
科切拉后台那次濒死的体验，像一道刻骨铭心的烙印，让他对这些数字，有了一种全新的、更加敬畏的认知。
它们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他一次次从悬崖边上挣扎回来的证明，是他能够继续呼吸、继续陪伴外婆的、唯一的资本。
他关掉了面板。
车辆开往机场，飞机将载着他，和他的核心团队，直接返回贵州。
“林先生，我们先回老家安顿好。刘总监那边，我已经跟他沟通过了，《大鱼海棠》的前期美术设定和分镜工作会在线上跟您汇报。陈老师这边，《大鱼》的编曲，也会等您身体完全允许的情况下，再进行录制。”芷悠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所有的一切，都以他的身体为最高优先级。
“嗯。”林辰点了点头，目光穿过舷窗，望向天空。
他知道，这次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调养身体。
更是为了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去寻找下一段旅程的，新的力量。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然后猛地抬升，冲入云霄。
林辰的目光，始终望着西南的方向。
那里，有连绵的青山，有袅袅的炊烟。
还有那个，正在等着他回家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