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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大陆的作物在帝国的试验田中悄然生长,预示着农业即将迎来一场深刻的变革。与此同时,另一项可能颠覆传统运输方式的伟大尝试,也在墨衡的主持下,于京郊一片划定的皇家工坊区内,悄然露出了它的雏形。

随着漕运革新、边贸繁荣以及远洋贸易的拓展,帝国的物资流通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然而,传统的陆路运输依赖于畜力车马,效率低下,成本高昂,且受天气、路况影响极大,已成为制约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瓶颈。尤其是工部下属的几处大型矿场、新建的钢铁工坊,如何将沉重的矿石、煤炭、钢材高效地运往河边或需要它们的工坊,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墨衡身为户部尚书,总管天下钱粮漕运,对此感受尤为深刻。他时常与张策探讨,能否利用格物之学,创造出一种不依赖牲畜蛮力、更加高效稳定的陆上运输方式。他想起了陛下早年曾偶然提及的一种设想——“于坚硬路轨上行驶车辆,可载重致远,省力极多”。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调阅了大量格物学堂关于力学、摩擦的典籍,又与张策反复推演,最终决定着手试验。

这一日,京郊皇家工坊区的一片空地上,一场秘密的演示正在进行。观众仅有皇帝李岩、工部尚书张策、靖海将军郑沧等寥寥数位核心重臣。

只见空地之上,铺设着两条平行的、由坚硬栎木制成的“轨道”,轨道内侧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铁条,以减少摩擦。轨道之上,停放着一辆造型奇特的“马车”。这辆车没有辕杆,车身更为低矮坚固,车轮不再是普通的木轮,而是带有凸起轮缘的铸铁轮,恰好卡在两条铁轨之上。

“陛下,诸位大人,”墨衡亲自担任解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指着那套装置,语气中带着试验者的兴奋与谨慎,“此乃臣与张尚书依据格物原理,设计打造的实验性木质轨道马车。”

“其核心在于,”他蹲下身,指着车轮与轨道的结合处,“以此特制轮轨,将车辆约束于固定路径之上,可避免寻常车辆之左右摇晃、陷入泥泞等弊病,极大降低行进之阻力。经臣等测算,同等载重之下,于轨道上行进,所需牵引之力,不及平坦官道之三成!”

“仅需三成力?”郑沧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常年与海运打交道,深知陆运损耗之大,若此物能成,对于港口货物集散、乃至军队粮草辎重转运,意义非凡!

“正是!”墨衡肯定道,随即对一旁待命的工匠点了点头。

演示开始。一名工匠牵来一匹普通的驽马,套上连接着轨道马车的简易索具。随着一声轻叱,驽马开始发力。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匹看起来并不强壮的驽马,竟颇为轻松地拉动了装载着数十石(数千斤)石料的轨道马车!

车辆在木质轨道上平稳而快速地前行,轮轨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咯噔”声,与寻常马车在土路上的艰难跋涉形成了鲜明对比。更令人称奇的是,即便在预设的一段微有坡度的轨道上,马车也未见明显迟滞。

李岩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亦是激荡。虽然他脑海中有更先进的图景,但亲眼看到这蒸汽时代乃至电气时代的基础——铁路的原始形态在这个世界被还原出来,那种推动历史车轮的参与感,依旧无比强烈。

“妙哉!”张策抚掌赞叹,“墨尚书此法,实乃巧夺天工!若此轨道能以更坚硬之材料,譬如……水泥或钢铁铸造,其耐久与载重能力,必将倍增!”

墨衡点头道:“张尚书所言极是。木质轨道易磨损,此仅为验证原理之实验品。下一步,臣计划在工坊区至运河码头之间,铺设一条长约三里的实验性水泥基座铁轨,以作进一步测试。若然成功,”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岩,“陛下,此物可用于连接重要矿场与工坊、港口与货栈,乃至……未来或可连接重要州府!其运力之巨,速度之快,必将远超漕运,彻底改变我大夏之物流格局!”

他的描绘,为众人展开了一幅壮丽的蓝图:不再是缓慢的舟船和颠簸的马车,而是沿着钢铁轨道呼啸奔驰的列车,将帝国的财富与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李岩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准!墨爱卿,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工部、户部需倾力配合!所需银钱、物料,优先拨付。朕,要尽快看到这条‘铁’路!”

“臣,领旨!”墨衡郑重躬身,他知道,自己手中正握着开启一个新时代的钥匙。

演示结束,众人离去时,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郑沧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铁路与港口对接;张策则在琢磨如何冶炼出更优质、更廉价的钢铁来铸造铁轨。

那条静静躺在京郊空地上的木质轨道,虽然简陋,却如同一声微弱的初啼,宣告着一个属于钢铁与速度的时代,已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它的第一缕曙光。帝国的血脉,即将因为这些坚韧的轨道,而搏动得更加有力、更加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