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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知否之砚之护墨兰 > 第30章 卷末定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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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卷末定调

殿试前夜的京城,月华如练,淌过客栈的窗棂,在地面铺出一层银霜。沈砚之坐在案前,指尖抚过那本泛黄的牛皮册子,封面上“沈氏治河手札”六个字已被磨得模糊,是父亲留下的最后念想。

他轻轻翻开,纸页间飘出淡淡的樟木香气,那是父亲生前用来防潮的法子。第一页便是父亲的字迹,笔力遒劲如老松:“治河如治世,急不得,懒不得。水有性,顺其势则安,逆其性则溃,民亦如是。”墨迹已有些发灰,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沈砚之心底的闸门。

他想起幼时跟着父亲在河工棚里过夜,父亲总在油灯下翻看这本手札,边看边用炭笔在地上画河道图,嘴里念叨着“这里得加个弯道,让水势缓一缓”“那里要筑个小坝,别让泥沙积着”。那时他不懂,只觉得父亲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却能画出比先生教的字还好看的图。

后来父亲在抢修河堤时被冲走,只留下这本手札和一句来不及说完的“护好……百姓……”。此刻指尖划过“百姓”二字,纸页上仿佛还留着父亲的温度。

沈砚之从行囊深处取出那卷《汴河水利图》,图卷被他用细麻线仔细裱过,边角磨损处贴着米黄色的衬纸。这是他熬了三十七个夜晚画成的,从源头到入海口,每一处浅滩、每一道弯道都标得清清楚楚,连哪段河底的淤泥有三尺厚,哪处的堤岸该用青石还是夯土,都注得明明白白。

他将图卷小心翼翼地折成巴掌大,塞进贴胸的衣襟里,那里靠近心口,能感受到布料下微微的起伏。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株倔强的芦苇,扎根在干裂的河岸上。

“爹,”他对着空荡的屋子轻声说,声音被月光滤得很清,“明日殿试,儿子不说空话。”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图卷,那里像揣着团火,暖得烫人,“他们要问经义,我便说治河的经义;要问对策,我便把这图呈上去。”

案上的油灯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眼底亮闪闪的。他想起前几日在通州码头,看见粮船因河道淤塞堵了半里地,船工们蹲在甲板上叹气,说再等下去,舱里的米就要发霉了。有个老婆婆抱着孙子抹泪,说家里等着这船粮下锅。那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抓着块干硬的窝头啃,嘴角都磨出了血。

“儿子不想当什么大官,”他继续对着月光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札上的磨损处,“就想让河道通起来,粮船能顺顺当当走,百姓能有口热饭吃。”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油灯的光晕晃了晃。墙上贴满的核算表哗啦啦作响,那是他算清的每段河道的工价、所需的石料、要调用的民夫数量,一笔一笔,都连着最实在的生计。

“爹,您说过,治水不是为了官府的碑刻,是为了田埂上的稻子能结粒,是为了屋檐下的孩子不挨饿。”沈砚之站起身,对着月光挺直了脊梁,怀里的图卷硌着心口,却让他觉得踏实,“明日,儿子就把这话告诉皇上。”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月光涌了进来,淌了满脚。远处的鼓楼敲了三更,声音闷闷的,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他望着皇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座巨大的灯塔。

“不为封妻荫子,”他对着那片灯火,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只为天下粮仓满,百姓无饥寒。”

风卷着月光掠过他的发梢,怀里的图卷仿佛有了生命,轻轻起伏,像在应和。案上的手札被风吹得翻过一页,露出父亲画的小像,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蹲在河岸边,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砚之快看”。

沈砚之笑了,眼角却有点湿。他抬手把窗关紧,转身吹熄油灯。黑暗里,只有怀里的图卷,还透着月光的清辉,像条银色的河,在他心口静静流淌。

明天,这条河,该流进金銮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