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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知否之砚之护墨兰 > 第62章 初遇盐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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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初遇盐霸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扬州城的上空。沈砚之跟着老盐工李伯往盐场深处走,粗布短褂磨得皮肤发疼,脚下的盐粒硌得脚掌生疼——这是他特意换上的行头,灰扑扑的布料上还沾着干涸的盐渍,与白日里那身青色官袍判若两人。

“小心脚下的盐卤池,”李伯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沾到身上会烧皮的。”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沈砚之这才注意到,老人的小腿上布满了褐色的疤痕,像是常年被盐卤侵蚀留下的印记。

盐场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一望无际的盐池里,影影绰绰全是弯腰劳作的身影。他们赤着脚站在没过脚踝的盐水中,手里的木耙一下下搅动着卤水,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晚风卷着咸腥气扑过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张大户的人刚走,”李伯往黑暗里啐了一口,“每天这个时辰来催工,说‘天亮前晒不出十担盐,就扣三天工钱’。可这盐哪是催得出来的?得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啊。”

沈砚之蹲下身,掬起一捧卤水,指尖立刻传来刺痛感。他望着那些在盐池里挣扎的身影,忽然想起墨兰在《扬州盐政考》里写的注脚:“盐工日采盐二十斤,得钱三文,仅够买糙米半升。”那时只觉得数字触目惊心,此刻亲眼所见,才知这“半升糙米”背后,是怎样浸透血泪的劳作。

“李伯,张大户就没人管得了吗?”沈砚之的声音有些发紧。

李伯苦笑一声,往远处指了指——盐场尽头立着座青砖小楼,楼上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丝竹声。“那是张大户的‘监工楼’,他侄子就在里面喝酒听曲,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盯着呢。”老人忽然压低声音,“前两年有个盐工想告他,夜里就被人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棚户区等死……”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嚣张的笑骂声。几个提着灯笼的壮汉从监工楼里出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锦袍的胖子,腰间挂着块玉佩,走路摇摇晃晃,正是张大户的侄子张彪。

“都给老子快点!”张彪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年轻盐工的腿弯上,那盐工“扑通”跪在盐池里,卤水瞬间漫过他的膝盖,疼得他直哆嗦,“磨磨蹭蹭的,想挨鞭子是不是?”

沈砚之的随从想上前,被他按住了。他看着张彪用脚踩着盐工的背,逼着人往嘴里灌卤水,看着那年轻盐工呛得满脸通红,眼里却满是不敢反抗的恐惧。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走吧,”李伯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发颤,“惹不起的,咱们惹不起的……”

离开盐场时,沈砚之在角落的石头上停了停。月光照着那块粗糙的青石,他忽然抬起手,用指甲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着字。随从想阻止:“大人,指甲会伤着……”

“无妨。”他头也不抬,指尖的血珠滴在石头上,与白色的盐粒混在一起,格外刺目。两个字刻得极深,仿佛要刻进扬州城的骨头里——“民苦”。

回到衙署时,天已微亮。沈砚之脱下粗布衣裳,露出手臂上被盐卤浸出的红疹,却浑然不觉,径直走到案前,摊开纸砚。他想起李伯说的断腿盐工,想起那个被灌卤水的年轻人,想起监工楼里的丝竹声,笔尖在纸上疾走,将夜里所见的一切一一记录:盐工的劳作时长、张彪的暴行、盐场与监工楼的布局……

写到一半,他忽然停笔,看向案头那方仁宗赐的廉石。石头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仿佛在问他:怕了吗?

沈砚之拿起笔,蘸了蘸朱砂,在记录的末尾重重画了个圈,圈里写着“张彪”二字。然后,他从书箱里取出墨兰抄的《扬州盐政考》,翻到“张大户盐引来源”那一页,指尖在“疑似私盐”四个字上停了停。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雾中传来盐工们上工的号子声,嘶哑而沉重。沈砚之将写满字的纸折好,放进袖中,又拿起那块刻着“民苦”的石头——昨夜离开时,他特意让人把它搬了回来,此刻正压在那些待处理的公文上。

“去查张彪,”他对随从吩咐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他昨夜灌人卤水的事查起。”

随从领命而去,沈砚之望着那块沾着血痕的石头,忽然想起墨兰在册子上写的那句话:“恶疮虽毒,剜掉才会好。”

他知道,与盐霸的第一回合,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而他手里的笔,既是记录,也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