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黄河改道
黄河改道的消息是半夜传来的。急报上的字迹被血水浸透了大半，是下游县令咬破手指写的：“河水骤改道，淹没三县，灾民数十万，急需粮草！”
沈砚之接到急报时，正在灯下核对新河道的测绘图。他猛地站起身，墨兰被惊醒，见他脸色凝重，立刻披衣下床：“怎么了？”
“黄河改道了，淹了陈留、济阳、东明三县。”沈砚之语速极快，“我得立刻去灾区，你在京中主持筹粮。”他走到墙边，取下《黄河全图》，在新淹没的区域画了个红圈，“这里离京城最近，若三日内送不去粮，灾民就要饿肚子了。”
墨兰看着图上的红圈，指尖微微发抖，却很快镇定下来：“你放心去，粮的事交给我。”她转身打开妆匣，把里面的珠钗首饰都倒出来，“这些先拿去换粮，我再去拜访各位夫人。”
天未亮，沈砚之已带着河工和医官出发。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他掀开帘子，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浑浊的黄水流向新的河道，像一头失控的巨兽。
灾区的景象触目惊心：房屋半数被冲毁，灾民们蜷缩在高地，身上裹着湿透的破布，孩子们饿得直哭。沈砚之立刻指挥搭建临时棚屋，让医官诊治伤员，又带人勘察新河道的走向——必须尽快确定河道是否稳定，否则还会有次生灾害。
他踩着没过膝盖的泥水，在新河道边插下标记，记录水位和流速，夜里就睡在河堤上的草棚里，和灾民一起啃干硬的窝头。有老河工劝他：“大人歇会儿吧，您都三天没合眼了。”他摆摆手：“河道定不下来，睡不安稳。”
与此同时，京城的墨兰正挨家拜访贵妇。她没说太多灾情，只把沈砚之送来的灾区草图铺开：“这是被淹的三个县，百姓们现在连窝头都吃不上。各位姐姐若有闲置的首饰，可暂借给我换粮，等灾情过后，沈郎定会加倍奉还。”
李夫人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灾民标记，想起自家庄子也曾遭过水患，当即取下头上的赤金镶珠抹额：“这抹额能换不少粮，先拿去！还什么还，就当是积德了。”其他夫人也纷纷响应，你一件金簪，我一对玉镯，很快就凑了满满一箱。
墨兰让人把首饰送到最大的粮铺，店主见是沈侍郎夫人，又听说为了赈灾，当即按市价的双倍折算成粮食，派车队连夜送往灾区。
三日后，当第一车粮食运到河堤时，沈砚之正在指挥灾民加固临时堤坝。看到粮车，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对身边的河工头头说：“是墨兰送粮来了。”
河工们欢呼起来，灾民们更是对着粮车磕头。沈砚之站在高处，望着奔流的新河道，又望向京城的方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他在前方救灾，她在后方筹粮，这大概就是“夫妻”二字最深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