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青石板浸染成玄铁色时,那道黑影如同从墨砚里滴落的浓汁般立在前路。母亲绣着金丝雀纹的护甲叩响窗棂,承恩握剑的指节在鲛绡手套里发出细响。黑衣人腰间悬着的鎏金铃铛正渗出靛蓝雾霭,那雾气触碰到车辕悬挂的九转金铃时,竟在虚空中灼烧出焦黑的卦象裂纹。
柳演锡的狗倒是会挑时辰。母亲尾指玄铁戒划过檀木小几,带起的火星在孔雀蓝广袖上织出防御咒文。我袖中震颤的蟠龙玉佩突然沉寂,羊脂玉表面浮起层青铜锈迹——这是方圆五里灵气被锁死的征兆。
黑衣人抬手间,四道身影自槐树年轮里剥离而出。青袍者袖中窜出藤蔓状的木灵根须,赤衣人双瞳燃起离火精魄,黄衫客足下土地翻涌如浪,白衣剑修的刃锋凝着霜雪,黑袍那位周身缠绕着液态金属般的水银。五行灵力在马车顶棚交织成半透明结界,将夕阳折射成支离破碎的琉璃色。
承恩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三十六枚铜钱组成的七星阵尚未完全展开,便被金灵根的锐气绞成齑粉。我腕间锁灵咒银线突然绷直,在皮肤勒出血色星芒,这是五行大阵开始抽取生机的征兆。
雕虫小技。母亲翡翠护甲叩击车壁,鬓边珍珠步摇震出七重音浪。暗红真气自她丹蔻指甲渗出,在虚空绘出血河图腾,却在触碰结界的刹那蒸腾起腥甜雾气——那水银竟掺了克制《血河大法》的北极玄冰。
黑衣人袖中飞出七十二枚铜钱,每一枚都刻着萧氏先祖名讳。它们在结界内壁急速旋转,将母亲方才释放的真元尽数反弹。车辕处的九转金铃突然齐声哀鸣,铃舌表面浮现细密裂纹,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暗红液体。
当青色藤蔓即将穿透锦缎车帘时,破空声裹挟着齿轮转动的机括之音撕裂结界。青衣人腕间旋转的青铜罗盘正将五行灵力逆向拆解,他足尖点在金铃残片上激起的火星,恰好烧断水银傀儡的操控丝线。
零件又生锈了?我望着师兄肘关节处外翻的青铜齿轮,那些精密咬合的机构正将木灵根须绞成齑粉。他转身时后颈皮肤裂开细缝,露出底下流转着星图的暗金轴承——这是三年前我在量子观测台为他更换的第49次核心部件。
师兄左手罗盘迸发坎水卦象,右手长剑却劈出离火剑气。水火交融的悖论攻击让五行阵出现刹那紊乱,他胸口突然弹出的青铜算筹精准卡进土灵根脉门。当黑衣人的水银毒针即将刺中他太阳穴时,我袖中玄铁匕首自动飞旋,在千分之一的机括运转间隙将其击落。
第287次系统重启完成。师兄被斩断的左手在磁力牵引下回归本体,齿轮咬合声混着他毫无起伏的声线,记忆模块损毁39%,情感回路过载警告。
母亲的血河真气突然暴涨,在她身后凝成九重鸾鸟幻影。当第五重《凤鸣诀》撞碎水行结界时,我窥见黑衣人腰带内侧的徽记——那只本该衔着灵芝的仙鹤,右眼正淌着与水银同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