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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问画 > 出发三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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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一声压抑着极大惊惧与委屈的呼喊,带着浓重的哭腔,狠狠地撞在耳膜上。腾云小小的身体像离弦的箭,从墙角的阴影里猛扑过来,冰冷细瘦的双臂死死箍住我的腿,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月光斜斜穿过破败的门廊,照亮他煞白的小脸。泪水糊满了整张脸,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未经掩饰的、纯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悲伤。“我感觉到……鳌雪姐姐……”他仰着头,牙齿在打颤,声音破碎不堪,“她的气息……突然变得好冷……好远……还有师父身上……全是血和烂泥潭底的味道……”

心口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水缸里无声沉没的景象再次鲜明地浮现,鳌雪最后凝固着恐惧与不解的碧色眼眸仿佛就在眼前。袖中碧渊凝珠的寒意瞬间暴涨,几乎冻结了半边身子。我几乎是强撑着,抓住他同样冰冷的小肩膀蹲下身,直视他盛满泪水的眼睛。“她暂时安全,”这话艰难地从齿缝挤出,连我自己都不信,“但师父需要你的帮助,腾云。非常重要的事。你必须冷静。”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胡乱用袖子抹去眼泪,努力挺直了小腰板,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倔强:“嗯!师父你说!腾云不怕!”夜风吹过,角门发出呻吟,杂物堆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兽类。时间紧迫。

“我们需要立刻离开京城,”我的声音沉如寒铁,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去西北方向,一个叫三黄镇的地方。”

“三黄……镇?”腾云的眼睛骤然睁大,重复这个名字时,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音,脸上的悲伤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

“对。天火教的总教堂所在。”我紧盯着他,目光如炬,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天火……教……”腾云喃喃念着这三个字,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烙铁烫到一般。那双总是闪烁着机灵和无畏光芒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浓重的、远超他年龄的迷茫、抗拒,以及……深埋在骨髓里的恐惧。一种源自血脉和记忆深处的本能战栗。

“告诉我,腾云,”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关于天火教,你知道什么?尤其是总教堂,三黄镇那里。”我将他瘦小的身体完全拢在门角最深的阴影里,隔绝外界的窥探。

腾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冷。他用力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似乎在和内心某种激烈的情绪搏斗。过了好几秒,他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几乎像呓语般说道:“火……永不熄灭的火……红色的岩壁……像……像烧着了一样……很热……很亮……但……” 他猛地一个激灵,清澈的眼睛里骤然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深红色的幻影,原本童真的嗓音变得异常空洞而遥远,仿佛有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借着他的身体说话:“……圣火之下……祭坛之畔……凡有异象……皆为主圣显灵……不可疑……不可问……奉我血魂……为圣献祭……”

这声音诡异至极!绝非简单的记忆碎片,而是某种潜藏的“神启”状态!是教义灌顶留下的深刻烙印!

“……那灵童呢?”我迅速追问,毫不放松,“转世灵童是什么?在教内地位如何?”

腾云脸上的恍惚骤然加剧,迷茫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猛地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不……不想看……不要听……”他眼中翻涌的红光时而炽盛,时而黯淡,孩童的本能在拼命抵抗着脑中翻腾的教义碎片。

“……灵童……”最终,那空洞的声音还是压过了他的抵抗,清晰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感,“……圣火的继承者……是至高主圣在人间的凭依……主圣之魂……降临凡胎……当……指引迷途的羔羊……归于圣火的怀抱……”说着,他无意识地探手入怀,竟然从贴身的内兜里,摸出了一块不过寸许大小、造型古拙的暗红色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材质不明,触手温热,仿佛有微弱的火焰在其中流淌。正面刻着一朵极为简洁却异常传神的、跳跃形态的火焰浮雕,背面则用一种极其古老、扭曲、仿佛燃烧痕迹形成的文字刻着一个符记。令牌边缘还留有细微的、仿佛被强行掰裂的痕迹!

就在这时,杰克——那匹高大雄骏、骨架嶙峋、眼窝中燃烧着苍蓝色灵魂之火的战马,悄无声息地从几步开外的暗影中显现。它那双燃烧的眼睛,在看到那令牌的瞬间,两团苍蓝火焰猛然跳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重的鼻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意味,锁定了腾云。

腾云举着令牌,眼神彻底被茫然覆盖:“……灵童信物……见牌……如见圣童真身……三黄圣坛……方能归位……”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难怪他对火系术法有着近乎本能的亲和!难怪他的魂魄强度远超常人!难怪黑衣人指名唯有“完整”的“小凤”(灵童的代称?)能救局!真正的天火教第五灵、那个本应被尊为“圣童”的核心载体,一直就在我身边,是我亲手从战场灰烬里刨出来、一点一滴拉扯大的孩子!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碧渊凝珠蔓延至四肢百骸,瞬间盖过了震惊。兜帽下那两点不带情感的幽光和毫无波澜的金属刮擦般的声音再次在脑内轰鸣:“……把她带到这里…完整地。少一根头发…多一道伤痕…都是…无用功……这是……唯一的……路……你……没有……选择……”

为了救鳌雪?为了暂时稳定那崩溃的阵法?还是为了那所谓的“终极融合”?看着眼前孩子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深重的迷茫痛苦,巨大的黑暗旋涡几乎将我吞噬。亲手将他送回那个将活人视作祭品与工具的恐怖巢穴?这就是我唯一的路?

没有退路了。

“……师父?”腾云似乎感觉到了我眼神的变化——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凝冰蚀骨般的冷寂、沉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下意识地想靠近,却又怯怯地后退了半步。“您……怎么了?”

我猛地闭上眼,将汹涌的情绪死死摁回深渊。再睁眼时,只剩下一片沉如寒铁的决绝。我伸出手,不再是安抚,而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了他那冰冷的小胳膊。

“收好它。”我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指向他手中的令牌,“这是钥匙。去三黄镇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