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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问画 > 处理杂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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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艰难地挤破云层,泼洒在死水般凝滞的三黄镇上空。驱散了疯狂与血火沉淀的浓重阴影,白昼竟带着一丝初生的脆弱。缕缕微光落在街道上,无声剥落那层猩红的、诅咒般的油彩。曾经虔诚匍匐的躯壳们,此刻在路旁或茫然伫立,或蜷缩低泣。浑浊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迷惑与后怕,那些被狂热信仰烧尽的理智与情感如同残雪,正在初春的温度下缓慢流淌,露出底下狰狞的记忆沟壑。有些角落里的啜泣格外刺耳,那是彻骨的恐惧在控诉灵魂被侵占的痛苦。广场中心那滩被抽干了所有法则余烬的枯黑痕迹,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的终结气息,无声诉说着昨夜那惊心动魄的法则熔铸。

我站在秘窟入口的阴影里,风雷骸骑冰冷的骸骨紧贴着腿侧,细小的电弧无声跳跃。混沌指环在我指尖微微脉动,核心那点永恒的炽白传递来小凤安静的力量,像是在抚摸我不安的魂灵。空气中残存的不再是狂热的能量波动,只有劫后余生沉甸甸的死寂和伤痛的余味,带着铁锈般的腥咸气味。

处理,必须尽快处理。让这里恢复最基本的秩序。

“去。”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广场的颓丧气息。指尖不经意地在指环边缘一触,青白与炽白的微光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般无声地扩散开去。目标清晰——那些隐匿在混乱中心,此刻恐怕正惶恐不安的天火教核心执事与残余的卫兵力量。

一个身穿残破暗红法袍、浑身不住筛糠般颤抖的人影,猛地从不远处的石阶阴影中踉跄扑出。他脸色蜡黄如纸,眼窝深陷如同骷髅,手脚并用地爬到我面前几丈远的位置,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咚”地一声闷响。

“吾…吾等…听从至尊吩咐…” 语无伦次,带着崩溃后的绝望嘶哑。

指环传来轻微的悸动确认。五灵道基的核心位置,统御的气息沉静如山。无需雷霆手段,仅威压本身就足以让他们臣服。

“聚拢信徒,”我的声音没有温度,落在广场上如冰珠坠地,“安抚,或驱离,清点物资。再出现昨日事态…” 后半句话无需出口。那红袍执事浑身一僵,头埋得更低,几乎陷进石缝里。他身后,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守卫瑟缩着出现,如同被无形的恐惧绳索拽着,开始迟疑地、笨拙地挥动手臂,驱赶那些仍如行尸走肉般停留在广场边缘的影子。

我转身,目光投向三黄镇唯一象征秩序的地方——县衙的方向。

焦黑的院墙和几处坍塌的房屋昭示着昨夜的能量冲击何等狂暴。十几个差役与文吏远远聚在衙门口檐下,像受惊的鹌鹑。当他们感受到我的注视,当混沌指环幽邃的光泽无意落入他们眼瞳深处时,空气瞬间凝固了。他们猛地挺直腰背,脸上刻满了对绝对力量的敬畏和……不知所措的惶惑。县令,一个头发花白、官袍沾满灰烬、前襟上还有明显呕吐痕迹的老人,下意识上前一步,张开干裂的嘴,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一串模糊的吸气声。

我微微抬手,没有落向他们,只是虚指了一下衙门口那片混乱:“清理。收容伤者。登记失踪。县衙运转,照律而行。做你们该做的。”

“谨遵……谨遵钧令!” 县令的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砂纸摩擦,他如蒙大赦,又带着巨大的心理重负,深深一揖到底,不敢再看我的眼睛。随即对着身后诸人急促低吼:“都听到了?行动!清理门前,救伤员!开册籍!” 衙役们如梦初醒,压抑着粗重的呼吸,笨拙地散开,奔向各自的职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恐惧中竭力找回一点凡俗秩序的实感。

看着他们勉强恢复运转,我心念微动,意念沉入灵海。

五灵道基阵盘在灵魂深处缓缓旋舞,其上烙印的五灵本源在回归的记忆里沉重如山。小凤的涅盘炽白温暖而凝定,而属于赤木、鳌雪、小麟、小鹤的位置,则涌动着强烈的、饱含痛苦与呼唤的共鸣!每一个印记的闪烁都如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意识深处。赤木那如同山崩的不屈怒吼,鳌雪被冰冷锁链拖曳的绝望挣扎,小麟被大地囚笼吞没时的最后咆哮,小鹤风雷之翼在阴毒法阵中寸寸崩裂刺耳的哀鸣……它们在黑暗中无声地呐喊,与指环深处传来的微弱脉动死死缠绕在一起。那份灼热与急切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灵魂。

必须立刻动身!每拖延一息都是致命的煎熬!

心念刚落,灵台识海深处,代表赤木那道“大地脉动”的本源印记猛地炸开一股沉重的、混杂着无尽痛苦的洪流!

不是他此刻状态的传递——这感觉来自过去,是刚刚随破碎记忆一同汹涌灌回的、那更为切身的痛楚!烙印在灵魂里的画面再次鲜亮如血:神志昏沉的赤木(他当时甚至不能完整地被称为“赤木”,只是一具被巨大痛苦折磨得濒临溃散的本能躯壳),被那个衣着破旧、身形却异常坚韧的老人从腥臭的泥潭和死人堆里拽了出来。老人粗糙的手,混合着刺鼻的草药气息,笨拙地敷在赤木深可见骨的创伤上……

那救命的药力仿佛透过灵魂的纽带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温度,烙印在了刚恢复的脆弱意识中,形成了一道稳固的锚——那道被赤木无意识地刻入骨髓的名为“老爹”的印痕!如今,这印痕猛烈地震颤着,传递来的不再是模糊的依赖,而是赤裸裸的、与血亲分离的惊恐和浓黑的失魂落魄!

是他!只有他能给当时支离破碎的赤木带来这样的安全感!如今……他不见了!

几乎同时,感知如无形的波纹瞬间覆盖整个三黄镇。意识扫过每一个尚存的生命点,梳理每一缕气息——有伤者的呻吟,有恢复者惊恐的低语,有幼童懵懂的哭泣……无数纷乱的波动划过心湖,唯独没有“老爹”!那个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给予新生的老人,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一毫残留的温暖气息都寻不见!

灵海之中,赤木那烙印深处迸发出无声的、如同火山被堵死的轰鸣!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绝望和狂暴的茫然!大地脉动的印记在我意识里剧烈震荡,如同赤木那颗新近拼合、却又被狠狠剜去一大块的巨大心脏,发出沉闷欲裂的哀鸣!那股来自灵魂契约的痛苦潮汐几乎让我脚步一晃。

风雷骸骑似乎也感应到这剧烈的情绪,骸骨眼眶中的青白火焰猛地窜高了一寸,不安地刨动了一下前蹄,冰冷的蹄铁摩擦地面,带起点点锐利的火星,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我猛地抬头,视线锐利如刀锋射向小镇最高点——镇衙库房顶那倾斜的巨大琉璃瓦屋面。

赤木巨大的身躯蜷在那里,像一头被无形牢笼囚禁的孤兽。他那身虬结如岩石的肌肉绷得死紧,新生的强大力量在体内奔涌咆哮,却无处可去,唯有凝聚在他死死抱在胸前的双刃大斧冰冷的金属面上。斧刃微微震颤,折射着冰冷的天光。他那宽阔如山的背脊微微佝偻着,头埋在环着巨斧的手臂里。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一种新生的力量与无边失落猛烈对撞的惨烈气息,隔空压来,几乎要撕碎这刚刚开始恢复一点点秩序的清晨。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我脚下一动,正准备踏风雷之力纵身跃上屋顶——

“吁——” 风雷骸骑眼眶中跳跃的青电火焰骤然凝滞,如同活物般警惕地望向广场的另一端。一个身影正穿过那些麻木茫然的人影,以一种介乎茫然与急切的姿态,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奔来。是那个红袍执事?但他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灰的惶恐和一丝……告诫的表情?

他冲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挤出:

“尊……尊驾……小人……有罪!昨夜……混乱至极……有……有人在您入……入那圣地之后……” 他费力地抬起头,额头上沾满了泥土和冷汗,手指抖得像风中枯叶,指向秘窟的方向,“……趁乱……掳走了那个老猎人!小人……小人看得真切……是……是三个‘外乡人’,很利落……直接打晕了带上车……朝……朝西北……断云峡方向去了!”

“外乡人?” 我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杀机从指环深处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