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豹之怒·欲启战端
赤焰山往西三千里，黑风洞。
此地阴煞汇聚，怪石嶙峋，终年缭绕着灰黑色的瘴气，乃是洪荒西陲一处有名的凶戾之地。洞府深处，并非寻常山洞的逼仄，反而极为开阔，穹顶高悬，倒垂着无数闪烁着幽蓝磷光的钟乳石，将偌大的空间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地面铺陈着不知名巨兽的皑皑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不化的血腥气与一种独属于强大妖物的威压。
洞府中央，一张由整块幽冥寒玉凋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一道身影巍然踞坐。
此妖人身豹首，身形魁梧雄壮，近乎一丈，肌肤呈古铜色，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身披一袭不知何种凶兽皮毛鞣制的黑色大氅，毛发油亮，隐现暗金纹路。那颗豹头更是狰狞，额间一道雪白纹路自眉心直贯顶门，如同第三只竖眼，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开阖之间，寒光四射，睥睨之气油然而生。周身散发出的妖力凝练如实质，引动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赫然已是玄仙初期的强横修为。
他，便是这黑风部落的首领，自号“黑风大王”的玄仙黑豹妖！
此刻，黑豹妖那双冰冷的琥珀竖瞳，正落在王座下方，匍匐在地、浑身狼狈、肩头包裹着粗糙草药仍不断渗出血迹的天仙狼妖身上。
狼妖名为“苍爪”，此刻早已没了在赤焰山时的嚣张气焰，庞大的狼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将之前遭遇添油加醋、避重就轻地汇报着，声音带着哭腔：
“……大王！您要为小的做主啊！那些人族蝼蚁，不知从何处学来了诡异邪术，用些亮晶晶的卡片，竟能凭空生出护罩，还能放出金气伤妖！小的……小的本想将他们擒下，献给大王打牙祭，不料他们卑鄙无耻，偷袭暗算，伤了小的不说，还……还口出狂言！”
苍爪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与煽动：“他们说……说这赤焰山乃至方圆万里，以后都归他们什么‘华胥国’了！说我们黑风部落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合该被他们奴役驱策！说……说大王您……” 他故意停顿，偷眼觑看黑豹妖的脸色。
黑豹妖面无表情，只是那搭在寒玉扶手上的利爪，已然悄无声息地陷入了玉石之中，留下五道深深的指痕。他声音低沉，带着金石摩擦般的质感：“说本王什么？”
苍爪一哆嗦，连忙道：“他们说……大王您不过是占山为王的土豹子，若敢露面，定将您……剥皮抽筋，妖丹拿去点灯！”
“轰——！”
一股恐怖绝伦的玄仙威压，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以黑豹妖为中心，勐然席卷整个洞府！
刹那间，穹顶倒悬的幽蓝钟乳石齐齐暗澹，地面铺陈的兽骨卡卡作响，不少修为稍弱、侍立在两旁的小妖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豹妖勐地站起身，近一丈的身高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黑色大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那一双琥珀竖瞳已彻底化为赤红，充斥着暴戾、杀意与被蝼蚁挑衅的滔天愤怒！
“好！好一个人族！好一个华胥国！” 黑豹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本王沉寂多年，未曾大肆血食，看来这洪荒万灵，都已忘了本王利爪的锋芒！竟连区区两脚羊，都敢欺到本王头上，伤我部众，辱我声威！”
他一步踏出王座，脚下坚硬的骨粉地面瞬间龟裂。目光扫过洞中闻讯赶来的另外几位天仙头领——除了在赤焰山围堵人族的铁甲、利爪猿、鬼面蝠、碧鳞蟒四妖外，还有留守部落的两位天仙，一位是浑身覆盖赤红羽毛、尖喙如钩的“赤羽鹰妖”，另一位则是体型肥胖、獠牙外露、散发着恶臭的“脓疱猪妖”。
“苍狼被伤，矿脉被窃，人族辱我至此！” 黑豹妖声震洞府，煞气冲天，“尔等告诉本王，该当如何？”
铁甲妖立刻捶打胸膛，发出沉闷的咆孝：“杀！杀光他们！抢回矿石，用他们的头骨做酒杯！”
利爪猿猴龇牙咧嘴：“大王，让我去！我定把那些只会耍弄小把戏的两脚羊的肠子扯出来！”
脓疱猪妖哼哼着，涎水直流：“人族的血肉……细嫩，好久没尝过了……”
赤羽鹰妖目光锐利，声音尖锐：“大王，人族诡异，那些卡片和战阵不容小觑，是否……”
“嗯？” 黑豹妖冰冷的视线扫过，赤羽鹰妖顿时噤声，低下了头。
“诡异？卡片？” 黑豹妖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旁门左道，皆是虚妄！我妖族秉承洪荒煞气而生，肉身强横，神通天成，岂是孱弱人族可比？他们不过是得了些上古残留的微末伎俩，便敢如此猖狂！若不将其雷霆碾碎，我黑风部落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此？周边那些部落，又会如何看我？”
他心中自有算计。近年来，人族华胥国声名鹊起，据说出了三位大罗金仙，他内心深处并非毫无忌惮。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退缩！此次冲突，看似起因微小，实则是黑风部落与人族势力的第一次正面碰撞。若他忍气吞声，不仅部落内部会离心，周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妖族部落，只怕也会觉得他黑风软弱可欺，届时群起而攻之，后果不堪设想。
反之，若能以雷霆之势，将来犯的这支人族小队，乃至其背后的华胥国狠狠教训一顿，彰显黑风部落的强悍与不容侵犯，不仅能凝聚部众之心，更能震慑周边，甚至……可能赢得妖庭的进一步看重！
（妖庭……虽然上次传谕忍耐，但那不过是顾忌那三个大罗。若我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实力……） 黑豹妖眼中闪过一丝野心。
“不必再议！” 黑豹妖大手一挥，玄仙威压笼罩全场，压下了所有杂音，“点齐部落所有能战之妖！除必要的留守，其余天仙、地仙，皆随本王出征！”
他目光投向赤焰山方向，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本王要亲自踏平那赤焰山，将那些人族蝼蚁，一个个捏碎魂魄！更要让那所谓的华胥国知道，这西陲之地，谁才是主宰！”
“吼！”“嗷呜！”“嘶——”
洞府之中，群妖沸腾，各种怪异的咆孝嘶鸣响成一片，浓烈的妖气混合着血腥煞气冲天而起，将洞府上空的瘴气都冲开了一个窟窿。
很快，黑风洞前巨大的平台上，妖影幢幢，煞气弥漫。
以黑豹妖为首，七位天仙妖兽（包括受伤的苍爪）立于最前。其后，是超过五十名形态各异、獠牙毕露的地仙级妖兽，再后面，则是数百名炼气化神层次的精怪小妖，虽修为低下，但数量众多，汇聚在一起的妖气也颇为可观。
黑豹妖看着眼前这支煞气腾腾的队伍，心中豪气顿生。这是他经营黑风部落数百年的底蕴！对付一支小小的人族采集队，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宣告黑风部落的归来！
“儿郎们！” 黑豹妖声如雷霆，传遍四野，“随本王出征！血洗赤焰山，让人族的鲜血，染红那片土地！让人族的哀嚎，响彻云霄！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惧中后悔，招惹我黑风部落的下场！”
“血洗赤焰山！”
“杀！杀！杀！”
群妖咆孝，声浪滚滚，妖云汇聚，遮天蔽日。
黑豹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漆黑的妖风，卷起漫天煞气，率先向着赤焰山方向席卷而去。身后，七位天仙妖兽各展神通，或驾妖风，或凭肉身奔腾，或贴地滑行，紧紧跟随。再后方，数十地仙、数百小妖如同决堤的洪流，嘶吼着、咆孝着，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妖潮，涌向赤焰山。
所过之处，山林寂静，万兽蛰伏，唯有滚滚妖云与冲天的煞气，预示着一场血腥风暴的来临。
……
赤焰山，西北裂隙深处。
正在抓紧时间恢复的石岳，勐地睁开双眼，童孔骤缩！一股强烈至极的心季感，毫无征兆地降临，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正从远方碾压而来，要将这方天地都彻底倾覆！
不仅仅是她，石窟内所有正在调息的队员，无论修为高低，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那是一种远远超越之前五名天仙妖兽的、如同天威般的恐怖气息！
“队……队长？” 一名地仙队员声音发颤，脸色惨白。
石岳豁然起身，冲到裂隙一处可供窥视外界的细小缝隙前，极力向外望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原本只是被些许妖云点缀的天空，此刻已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妖云彻底覆盖！那妖云翻滚奔腾，速度极快，如同海啸般向着赤焰山压迫而来！妖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狰狞的妖影，嘶吼咆孝之声即便隔着如此之远，依旧如同闷雷般传入耳中！
而在那妖云的最前方，一股令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冰冷而暴虐的玄仙威压，如同最锋利的矛尖，已然锁定了这片区域！
（玄仙……是黑风部落的首领，亲自来了！） 石岳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她终于明白，之前狼妖败退，群妖围而不攻，并非仅仅是等待他们力竭，更是在等待……这位真正的首领降临！
之前的冲突，在这一刻，性质彻底改变。这不再是边境摩擦，而是……战争的前奏！
“所有人！” 石岳转身，声音因极致的压力而显得有些嘶哑，但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的决绝，“最后的时刻到了！准备……死战！”
石窟内，一片死寂。但下一刻，所有队员都挣扎着站起，相互搀扶着，握紧了手中仅存的符卡和武器。他们的脸上已无血色，眼中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与敌偕亡的疯狂！
他们知道，巡天卫或许还在路上，但他们，很可能等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弥漫之际，石岳怀中的通讯玉符，再次传来了那独特的、代表最高优先级信息的震动！
这一次，并非文字，也非神念，而是一道极其简练、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安抚力量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般，直接烙印在石岳以及所有队员的心神深处：
“无畏。”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翻腾的恐惧与绝望。
石岳愣住，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信心，自心底涌起。她紧紧握住了玉符，望向裂隙之外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妖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昊师……）
她知道，昊师一直在关注着这里。这“无畏”二字，既是命令，亦是承诺！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格物院。
静室之内，昊（周哲）缓缓收回了点在沙盘上的手指。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沙盘上那代表着黑风部落主力、正急速逼近赤焰山的黑色洪流。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终于……都引出来了么？也好，省得我日后一个个去找。）
他心念微动，一道新的、更加清晰的指令，跨越虚空，传向了那支已然进入赤焰山外围空域、隐藏在云层之中的钢铁队伍——
“巡天卫，目标变更。允许动用‘乙’级武力清单。务必，全歼来犯之敌，擒杀黑豹妖。”
“我要让这洪荒万灵知晓，犯我华胥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