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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内,烛火通明,却照不透多尔衮眉宇间积压的阴霾。南明太子如幽灵般潜在江南,史可法誓死不降的脊梁,工部作坊里此起彼伏的炸膛声,还有阿济格那头没能彻底摁死的闯王…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无形的绞索,慢慢收紧。

他需要突破口。一个能打破这僵持局面,震慑四方,并能将那些尚在观望的前明势力彻底碾碎的机会。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关于晋商最终查抄结果的奏报上。范永斗等人的头颅早已传阅各军,但其庞大的商业网络和背后的关系,却像一张巨大的、沾满油脂的蛛网,黏连甚广,难以彻底清除。

“巴尔泰。”他声音低沉,唤来阴影中的粘杆处代指挥使。 “奴才在。” “范家、靳家…那些晋商,除了明面上的生意,私下里,最大的主顾是谁?朕要的不是猜测,是铁证。” 巴尔泰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呈上一份更厚的卷宗:“回陛下,粘杆处顺藤摸瓜,查获大量秘密账册及往来书信。其最大宗、最隐秘的交易对象,除蒙古诸部、关宁军(吴三桂部)外,屡屡出现一个代号‘镜湖先生’之人。经多方查证,此人极可能便是…前明首辅,冯铨。”

“冯铨…”多尔衮眼中寒光一闪。这个名字他记得,崇祯朝罢官归乡,却原来一直躲在暗处,通过晋商渠道,不仅聚敛巨额财富,更与南北官员、甚至宫中的太监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暗中影响朝局。这是一条真正的大鱼,一个比范永斗更具分量、更能牵动无数神经的目标。

“好一个‘镜湖先生’。”多尔衮指尖敲着那份卷宗,冷笑起来,“藏得够深。他现在何处?” “据线报,应潜藏于其京郊别业‘渌水山庄’,深居简出,戒备森严。” “戒备森严?”多尔衮语气陡厉,“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拿的人,谁能藏得住?!”

他猛地站起身:“不必暗中查访了。点齐三百巴牙喇,你亲自带队。现在就去,给朕把渌水山庄围起来!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将冯铨,及其庄内所有人员、文书、账册,给朕‘请’回来!”

“嗻!”巴尔泰眼中闪过嗜血的光,领命欲走。

“等等。”多尔衮叫住他,“动静,可以闹得大一些。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巴尔泰心领神会:“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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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渌水山庄。夜色掩映下,这处依山傍水的庄园显得静谧而神秘。然而,这份静谧被骤然响起的如雷马蹄声粗暴撕碎。

火把如龙,瞬间将山庄照得亮如白昼。全身重甲的巴牙喇兵如同鬼魅般涌出,无声而迅疾地控制了所有出口、制高点。庄内护院刚有异动,便被冰冷的弩箭指住,不敢妄动。

巴尔泰一马当先,铁靴踹碎朱红大门,带兵长驱直入。

冯铨正身着道袍,在书房内焚香夜读,试图以闲云野鹤的姿态掩盖内心的惊惶。门被踹开的巨响让他手一抖,香炉跌落在地。

他看到如狼似虎的甲士,看到为首那个面色阴冷的粘杆处头子,瞬间面无人色,强作镇定:“尔等是何人部下?可知老夫…”

“冯先生,”巴尔泰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亮出一面玄铁令牌,“陛下有请,劳烦移步吧。”

“陛下?哪个陛下?老夫乃前朝遗臣,早已归隐…”冯铨还在挣扎。

巴尔泰已不耐烦,一挥手:“搜!所有文书、账簿、信件,片纸不留!庄内所有人等,全部锁拿!”

哭喊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瞬间充斥了这处雅致的山庄。冯铨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巴牙喇兵架起,拖出门外,塞入一辆早已备好的漆黑马车中。

这一夜,京郊渌水山庄的动静,注定无法隐瞒,很快便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入北京城内那些依旧心怀鬼胎的前明旧臣耳中,引起巨大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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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

多尔衮高坐龙椅,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直到百官奏事完毕,他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

“昨日,粘杆处查获一桩大案。前明首辅冯铨,罢官之后非但不思悔过,反暗中勾结不法奸商,互通款曲,聚敛无度,更涉嫌窥探朝局,意图不轨。”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在殿内掀起惊涛骇浪!冯铨!那可是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巨擘!

不等众人消化这消息,多尔衮便淡淡道:“带人犯,物证。”

冯铨被两名侍卫押上殿来,一日之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散乱,官袍皱巴,早已没了往日的气度。更骇人的是后面抬上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账册、信件。

多尔衮随手拿起几封书信,念出几个名字和金额,皆是朝中或地方上与冯铨、与晋商有牵连的官员。每念一个名字,殿下便有一人面色惨白,体若筛糠。

“…如此蠹虫,食民脂民膏,结党营私,甚至暗通前明余孽,其罪…”多尔衮目光扫过下方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当如何?”

殿内死寂。无人敢答。

多尔衮冷笑一声,也不需要他们回答。 “传朕旨意:冯铨,罪大恶极,着革除一切功名,抄没家产,夷其三族,明日午时,西市口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其余涉案官员,名单在此。”他扬了扬手中那叠纸,如同扬着催命符,“三品以上,自行了断,可保全家眷。三品以下,按律严惩,家产充公!”

冰冷的判决如同凛冬寒风,刮过整个大殿。有人当场瘫软在地,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如死灰。

然而,这还没完。

多尔衮话锋一转:“然,朕亦知,水至清则无鱼。过往之事,或因时势所迫,或受人裹挟。朕,并非不能容人。”

他目光扫过那些未被念到名字、却同样心惊胆战的降臣:“自今日起,设‘悔过自新司’。凡有曾与晋商、与前明余孽有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只要主动向该司坦白交代,上缴非法所得,并签署效忠朕之誓书,朕便可既往不咎,允尔等戴罪立功!”

“若心存侥幸,隐瞒不报…”他声音骤冷,“一旦被粘杆处查实,罪加三等,与冯铨同例!”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不,是砍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再给一条看似生路的钢丝!

殿内百官心情如同被抛入惊涛骇浪,恐惧、侥幸、犹豫、绝望…种种情绪交织。他们看着面如死灰的冯铨,看着那十几箱足以让成百上千人家破人亡的“罪证”,再听着那“悔过自新”的一线生机…

choice,被冷酷地摆在了面前。

退朝后,武英殿侧殿。

范文程和洪承畴被单独留下,二人额上皆有余汗。 “悔过自新司,由你二人总领。”多尔衮淡淡道,“记住,朕要的是钱粮,是稳定,是让他们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并把柄牢牢握在朕手中。至于他们过去那点破事,朕没兴趣深究到底。”

“臣等明白。”二人躬身。他们深知,这“悔过自新”是假,抄家敛财、掌控把柄是真。

“江南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多尔衮问。 范文程忙道:“江北四镇中,高杰部与刘良佐部摩擦日益激烈,几乎火并。左良玉在武昌似有异动,以‘清君侧’为名,欲顺江东下,与马士英争权。史可法独木难支,弘光朝廷乱象已生。”

“好。”多尔衮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乱得好。让他们继续乱。粘杆处再加把火,必要时,可以帮他们一把,让火烧得更旺些。”

“陛下,是否趁此时机,令多铎贝勒南下?”洪承畴试探道。 “不急。”多尔衮摆手,“等冯铨的人头落地,等‘悔过自新司’捞够了钱粮,等江南自己再乱上一乱。等工部那边…能拿出一批像样的新铳。”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阳光照得晃眼的广场。冯铨的鲜血即将染红那里,而无数金银和把柄正通过“悔过自新司”流入他的手中。

“刀子要磨得快快的,银子要攒得多多的。” “到时候,朕御驾亲征,这江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掌控欲。

“…朕要它怎么碎,它就得怎么碎。”